看来在她醒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好了她这样的小婴儿该吃啥的,说起话来也是很有自信。
于是,清池就见他跑进了集市买了一头羊,原本那老板要价一两银子,可被他一忽悠,看了一番手相,说他未来的儿子命中富贵,把这老板说得是兴高采烈,把他喊作了仙师,不仅一文钱没有收他的,老板那妇人还羞煞羞煞地送了一袋小米说:“仙师,您捡到的这孩子光喝羊奶可不行,得吃些精粮。”
年轻道士笑眯眯地接过来,好不羞耻,反而道:“记得逢双数行敦伦大道。”
老板和那妇人眼睛亮闪闪的。
清池:“……”不知道有没有道理,反正你们信了就好。
年轻道士牵着羊,背后的箩筐装着小米,抱着婴儿小清池转身的时候,身后那老板忽然喊道:“仙师,您唤什么名号啊,若是来日夙愿得偿,咱们夫妻也好拜谢您嘞!”
他头也不回,“无名道人,宿白鹿山。”
老板惊喜不已:“您是白鹿山上那位应宇道人!听说您还是一位神医?”
清池听得不太明确,年轻道士已经抱着她裹挟进了人海里边,那老板在喊什么?
清池哇哇地叫。
年轻道士笑着说:“好了,我也听不懂你说啥,咱们这就回白鹿山如何?”
清池:不如何!
不过,她隐隐觉得白鹿山听上去有点耳熟。
可是也想不起来。
一看他就是个不着调的道士,应该也不会和宁司君那样讲究优雅的人有什么关系。
清池撇撇嘴。
白鹿山在江陵一带的丘陵深山里,一路上,清池跟着他走了足足大半个月才到了,他背后箩筐里的小米被她吃完了,他手里牵着的那头羊倒是越来越活泼。有时候,应宇不耐烦应付她,打坐的时候,就胡乱地把她塞到羊肚子边。
这羊也很人性,轻易不会动一下,慈爱地圈着她。
应宇甚至笑话地称呼它:“乖乖,这可是你的羊妈妈啊。”
清池忍耐,忍耐不了,就释放婴儿的本能,尿在他身上。应宇受过几次难以后,就不再笑话她了,反正他也得了笑谈,再继续下去也只会吃亏不是。
时已深秋,山上白露深重,草木寒霜,层林不说尽染秋色,也是一种深深浅浅的衰败之色。
应宇在半山腰的平台上搭了三间茅草屋,可大概是他半年没回来了,里面都快变成了狐狸黄鼠狼的窝棚了,茅屋顶也被风刮了大半去。
于是,他这一回来,又慢悠悠地搭了好几天的屋檐。
清池跟着他也过上了几辈子都没有过上的穷酸生活。
瞧着身后正在劈柴的应宇,清池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和李叹回去呢。
应宇实在是个没追求的人,反正日子过得很顺便,多了一个小婴儿的她,大概稍微有些不同了,他忙了起来,带着她在山里乱跑,什么野果子都敢给她吃,过得很挺乐活。
“乖乖,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了?”冬日,茅屋里火篝烧得暖暖和和,外边飞雪洒落,如琼玉乱飞,看起来很美。应宇不知怎的,忽然想了起来给她取名字这回事。
清池哇哇地叫了一两声,以表自己的疑惑。
应宇捏捏她的脸,“你听懂了?”
“本来应该把你送养,但你似乎与我有缘,我道法自然,留你下来。”这不着调的年轻道士总是说些清池听不懂的话语,她觉得大多时候,他应该都在自夸。
清池的脸都拉了下来,过了一两个月的苦逼日子,她现在宁愿他把她送养了!
“嗯,让我想想……”应宇显然根本不把她的意见看在眼底。
“其实按照下一辈的道号,是月。你命中坎坷,父母皆因你而亡,主大凶。虽不知你生辰八字,但看你命盘古怪,似有累世祸杀。故月清寒,又是女子柔行,不不不,月满则亏,水满则盈,得取一个压得住的字。”他思索着,忽而笑着道:“魄字如何?魄为精神,神主其精魂。你正年幼,得这一字压住,方不至于流离命苦。”
清池悚然一惊,愕然地回想起那人曾经说:“月字清冷有之,孤寒有之,唯有魄字能力挽狂澜。”
清池认真地瞧向这个年轻的道士。
而他恰巧也在看她。
这种惊人的巧合,难免让她心惊胆战,她早就知道,她从来不是那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前四辈子已经能够证明,她只是一个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