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扬眉在问,仿佛在问他是不是不行。
而他从来接受过的教导,那便是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万死不辞。
“小姐,属下会派人盯着,若是一有消息,一定会亲自通知您。”
清池心想,如今若是能够见到蒋元一面,从他嘴里说不定能够知道些什么。多可笑,从前她万般避开他,却总是机缘巧合地撞上他,如今想要见他,却发觉是那么的不容易。毕竟,如今他可是一位皇子啊。
她嘴角微勾,有些讥讽的弧度。
如今安定伯府虽然没有前几日那样戒严,仪鸾司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下了寥寥几人守门。
但玄冥说,这是在钓鱼,前后有约五六人,个个都是高手。
若是清池真的愿意进去,玄冥也能带她进去,清池摇了摇头,问:“这两拨人看到了?”
玄冥眉头微锁,语气谨慎:“除了大理寺的人,另外一拨人似乎是荣安王府来的。”
看来昨晚顾大人也因为李家这边被牵累了,都知道他站的保守党向来和荣安王的革新党不合,如今新政正欣欣向荣,他却扯上了前朝的事,也难怪一直闭口不言。
清池心底的怨没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纠缠着顾文知,让他帮忙李家的事,就很离谱啊。
“小姐,我送您回去。”
“不必了。”清池挥手,“我自己坐牛车回去。”
在得知李家这边没事,只是被关着去,清池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尽快脱罪,否则时日一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写了一封信,递到了国师府。
*
今上沉迷道法,在宫中修道,经常传召宁司君,乃至如今盛京里,宁司君也是一众贵人最想要见到的人。
其实,今上求长生,更好女色,多劳宁司君从中协和,不至于和史书当中往往脱阳丹毒而死的皇帝一样,面色是红润了许多,就连后宫当中的妃嫔近来也是喜气洋洋。
“道君说的双修之法,阳阳和合之术,近来我才领略其中滋味啊。”皇帝宽和地笑,浑然看不出一个时辰前,他在御书房里怒气勃然地下旨株连了和前朝有干系的官员,在七星楼这袅袅紫檀香里,却如同画卷里修道有成的道人。
宁司君浅笑,声线优雅,雍容端庄:“琼霄惭愧。圣人素来虚静守柔,持道有成,有素丹濯身,炼飞轻之体,坤鼎乾炉,取坎填离……”
宁司君观望着皇帝,浅笑着道:“圣人清修更臻至从前。”
皇帝被他的话语取悦到了,这一会儿也向他追问着更多。
宁司君从容解惑。
直到夕阳西下,又陪着皇帝用了一顿素膳,在皇帝的依依不舍下,宁司君轻柔回送。上了轿子,宁司君脸上轻柔的笑意就已经散了,有些拧眉,他松动了一下额间,向着陪同过来的瑾澄道:“过些日子把芳华卷整理出来,送到七星楼。”
瑾澄怔了怔,“师尊,这……”芳华卷一向是女子采补才练的,当然,因为玄清洞这一代除了月魄师妹都没有再收过女子,芳华卷早就吃灰了。而若是不修玄清洞内门功法……就等于是鼎炉卷采补。
七星楼里玉女都是宫女,这……
瑾澄低沉下来。
宁司君轻笑一声,“怎么,就怕了?以后还敢接我的位置?”
“师尊……”
宁司君有些乏了般,“安心,这芳华卷我改过的,只会疲乏,况七星楼一百多位玉女,圣上采补得过来吗?”
瑾澄以为自己听错了,否则怎么会从一向沉稳的师尊口里听出来那种浓浓的嘲弄。
“你师妹都不怕,你怕了?”
瑾澄猛然明白了什么,“师尊,您是想帮师妹?”
宁司君叹了一声:“痴儿啊。”
“李家于她,是深潭虎穴,偏她明悟不了。”宁司君看向瑾澄,“她难得求我,她既求了我,便看看吧。”
瑾澄担忧地道:“师妹自从嫁到顾府后,倒生疏了。近来盛京里,变故甚大,师尊,师妹不能进这趟浑水里。”
“我倒知道,可这是她的尘缘。我们阻不了,况且瑾澄,你师妹若让你保下李家,你会怎么做?”宁司君含笑望着他,却不是那么轻拿轻放,那眼神冷肃如雪,多了一丝审察。
瑾澄道:“我……”
他低头了,他做不了师尊这样的事,但也不能不帮师妹。
“那就好好看着。”宁司君道。
“我们是出家人,不理俗事。”他说得慈悲淡然,便如画上神君,华丽的紫色道衣更衬得贵重威严。但眉眼那一笑,却让瑾澄有种莫名的荒诞感,“我们何须主动去做,自有人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