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放下来。”宁司君语气淡淡,倒是没有了方才那种冷漠,却含着些许的无奈。
清池放下袖子,无辜地瞧着她,只是那张芙蓉面上使劲压平嘴角的笑意,却难以做到。
“我说得这句话有让你这么好笑吗?”宁司君气势凌然,凛然一派之君的贵重,也如雷霆般压人。
不然身为道君的他又如何压过下面无数比他年长的各派长辈。
但是清池还真的是不怕他。
“道君,是我错了,您啊,就别生气了。”清池软声道。
宁司君忽而叹息了一声,那叹息中尽是无奈,“月魄,你啊,还真是不省心。”
气氛没有之前那般凝重了,清池在心底都是叹了一口气,至于宁司君想要教训她,那就让他教训她好了。左不过是言语,她怕的也不是这个。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宁司君忽而凝视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再如过去一般的隐晦说教,而是直接就着她婚约一事开口了。
“你说你下山渡红尘劫,你和顾文知的婚约也是其中的一环?”
第117章 四周目(36)
这话问得她该怎么答啊。
这就是一个陷阱。
她就知道宁司君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宁司君就连隐晦也不隐晦一下了,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可想而知,的确是生气了。这气还不小, 一时半会消不了的那种。
“为何不答?”他又问。
眉眼淡然慈悲,唯独在注视着她的时候, 那双眼睛如深渊般深而不见底, 叫人不由地畏惧如神明。
“道君, 若我说是呢。”清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往前行了一步, 直面着他,那双明艳的眸子, 似枝头绽放的桃花,里面没有畏惧, 也没有敬畏。
宁司君道:“如此说来, 你一定要嫁?”
“是。”
宁司君脸上那淡然如仙的面具也在那一霎那破碎开来, 全都化作了冰冷的风霜。
“月魄,你的勇气可嘉, 好啊, 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你是如何渡了这红尘劫的!”
“我等你三年。”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又罩上了一层似笑非笑的面具,那打量的视线也叫她觉得有些不妙。
“三年之后,无论如何, 你必须回到玄清洞。”他从她的身边走过时, 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也叫清池愈发地看不懂他了。
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清池觉得自己倒现在都没有看懂他。
“道君!”在他出门那一刻, 清池不知为何地出声唤住了他,就连她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那青衣人转身, 那一双凛然如风雪的眸子落在她的眼底,那种克制隐忍,是她不曾在他的身上看见过的。
原本优雅贵重的人,在那一瞬间,仿佛真的走入了人间红尘当中,多了一抹真实。
可是,这也是只是她的一晃眼间,那一丝情绪已经消逝。
“你的婚事,届时会送上合适的礼物。”他平静地说着,甚至听不出一丝的讥诮。
“我说的不是这个。”清池一时间,也放弃了。
宁司君又怎能察觉不到她的那一丝情绪变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若是他欺负了你,可到国师府找我。”
清池怔了一下,不由地叹了一声。
“年岁小,忧愁不少。”忽而,他道。
“我以为道君会责罚我呢。”清池轻轻地说着,但是没有想到,宁司君竟然这么轻松地就放过了她,他到底是知道什么。
“这是你人生的路,我拦不住你下山,难不成还能拦住你嫁人。”宁司君的嗓音温和似那三月春风,料峭般似冷未冷。
这说得她该如何反驳。
当然是反驳不了。
“道君为何就笃定我这桩婚约在三年后就忘了,俗话不是说得好嘛,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清池这就杠精上来了,要不宁司君怎么会说她胆子大呢。
她很想看看,他到底有多能忍,果然宁司君那淡定的脸上也快出现了阴影,井字符号都要冒出来了。
“你自从下山,倒是愈发无所畏惧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清池嘻嘻一笑,跟在他身边,“道君,我只是实话实说嘛。若是我嫁了人,应当不是玄清洞的女冠了吧。”
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
但是,可宁司君还是不咸不淡地回复了她:“你唤我一声道君,是不是,自然也是由我来决定。”
他这句话说得挺咄咄逼人的,清池怔了一下,一瞬之间,竟然脚下都没注意,平地崴脚了。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身,以免她和地面轻吻,淡淡的篱落香融合了殿中的纸烛浓香,扑面而来。清池怔了一下,只是宁司君在她站住了以后,便撤走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