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都被姑娘大胆的话吓坏了,在这帮矜贵的人面前,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使劲地点头。
顾文知知道是自己的人吓到了她,“老人家,我碰巧路过此地,过来讨口水喝,属下的人冒犯了你,还望见谅。”
“大老爷,您能过来老身这儿喝茶,也是老身的荣幸。您这边请……”老婆婆拘谨地说着,还露出了仓促的笑颜。
顾文知识礼地同那青衣姑娘颔首致意,便十分君子地在隔了姑娘位置的一直桌子上落座,随行的人也都在他身后的桌子前坐下。就造成了这样的一个情况,只见是姑娘附近的桌子都是空着的。
顾文知是儒家的人,也最是古板守礼的君子,自然不会和一个女子同排。这也是那小官为何要这般做的缘故。若不是一起过来的官员们的确是累了,这里也是一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歇脚的地方,恐怕顾文知是绝不会在这儿逗留的。
顾文知一身海水江崖纹的袍子,内敛而矜贵,沉稳之中有隐约有一抹大气。他安静喝茶的时候,茶铺内也安静得只剩下吞咽、碰盏,以及绵绵起来的细雨声音。
“春雨贵如油。”那姑娘忽而悠悠地道了一句。
她说是过来喝茶,却始终不见揭开幂篱,倒是有不少官员的视线不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好奇那幂篱之下的容颜。但又惧于顾文知在,倒是只敢偷偷地瞧。
这姑娘的胆子真大!
顾文知容貌清正,不说如何的俊美,但是通身自有一派清贵儒雅的气度,即便三十五六的人,这瞧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保养十分得益。在听到姑娘的这句似感慨般的话语时,他脸庞上也出现了一抹意外之色,不过也并没有接这姑娘的话茬。
倒是那老婆婆接了一茬话,“姑娘说得可不是,我家的稻子都种了下去,这段时间啊,有这雨水,长得可真好。”
这下,就连坐在茶铺里面喝茶的官员们也都来了兴趣,“老人家,你家里稻子都种下去了?”
老婆婆赶紧回话,“回这位大人,前几天才插的秧呢。”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对他们这些成日坐在衙门里的人来,倒也是一件稀罕有趣的事情。
“不过我看这雨这么小,够吗?”
“钦天监不是说最近都是这样的小雨吗?我看禾苗怕是喝了不够?”
“我们水利局最近出了一个储水的农具,推广开来,一户收个一两银子的成本,我觉得应该合适!”
……
听得蓝沅直皱眉头,这群人是在玩吧。这一个个说的这话,就暴露了自己的浅薄无知,这也就算了,简直还饶有兴致地给老婆婆提出各种不靠谱的意见出来。
他小心地瞧了瞧正在喝茶的右相大人。
他就那么听着,只不过眼底的不满却却也来越浓。也是,今天跟着他过来的这些官员可都是负责水利、农业的,就这远离老百姓,挥斥江山的样子,作为他们的顶头上司,能不生气才怪。
这一群官员们说着说着,似乎也感觉到了茶铺里忽然降下来的冷气压了,一个个地也发觉了这股冷气自是从中心的那张桌子上传来时,这一个个的也乖乖地闭上的自己的嘴巴。
那最先开头的姑娘,忽然笑了一下,她的笑声如银铃般的动听,在这安静起来的茶铺里,又像是忽然的一道惊雷。
细雨绵绵不断里,那青色的幂篱仿佛是远处青山上的烟雾般朦胧,她也像是那烟雾当中的人般不真实。
只是她这一笑,在这个时候一响起,也叫一些聪明的官员觉得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内涵。
“各位大人的说法都不错,只是对于普通百姓不大合适。”
恼怒的官员中一员不由出声,“这位姑娘,我看你不过及笄之年,这般的语气,倒是对这些田地里的事情也很要见道。”
姑娘软软地道:“大人谬赞了,自然不能称得上是见道,只是过去在山里的时候,也和师兄一起种过田地,稍微知道些。”
她看起来就是细皮嫩肉的小姐模样,这些官员们自然也觉得她就是随口胡来。
顾文知这会儿倒是视线格外出奇地落在了这姑娘身上,“这位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农家的女子,更不像是山民,莫非是一直住在道观里?”
姑娘怔了一下,像是诧异被一言击中了。
“大人还真是洞察秋毫,这也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