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那大人打算就这样放弃,眼睁睁看着别人将大人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占去?”
傅知弦倏然停下脚步,波光流转的眼眸透着点点凉意:“任她喜欢多少人,她心尖那点地方,都得永远给我留着。”
可漫漫余生,还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你又如何能确定她一定会给你留着?侍卫想问,可看着他颓唐的背影,到底什么都没说。
同一片天空下,京都已经冷了,云明依然春意盎然,祁景清垂着眼眸,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对面的沈随风啧了一声,突然往棋盘上撒了一把棋子。
“如此毁棋,实非君子所为。”祁景清声音清冷,却也不怎么在意。
沈随风随意靠在枕头上,睨了他一眼道:“整日比这个有什么乐趣,有本事跟我比认草药。”
“我又不是大夫,认什么草药。”祁景清说着,抬眸看向天空。
云明的天可真蓝啊,万里无云,如水洗过一般,也不知京都是否有这样的美景。
“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到她,”沈随风叫人送来酒菜,亲自给他斟了一杯,“你身子恢复得不错,可以尝尝这人世间的欢喜水了。”
“欢喜水。”祁景清拿起酒杯,因为这个名字笑了一声。
沈随风端起第二杯酒,在他的杯子上轻轻一碰:“敬殿下,敬皇上。”
“敬皇上。”远在塔原的绯战拿着酒壶,坐在日暖阁的房顶上对着天空遥遥举杯。
登基大典举行了将近三个时辰,最终结束于皇陵之中。
短短几个月,皇陵已经重修结束,即便燃了香烛,也依然能闻见那股子油漆味。冯乐真看着供台上的十几个牌位,视线最终落在了最近的两个人,陈尽安见状遣退了众人,自己也低着头出去了。
“父皇,儿臣最终还是做了这个皇帝。”她缓缓开口。
烛光跳跃,乾元帝的牌位明灭不定,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冯乐真笑了一声:“本来是有许多话想同你说的,可真到了这一日,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儿臣也不想再纠结你对我究竟是宠爱还是利用,从今以后……”
她笑意褪尽,转身往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重新看向乾元帝的牌位。
“父亲,女儿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认同你的治国策略,认同你这一生的功绩,也认同你在做一个帝王时,所有的心酸与无奈,只是……”她轻笑一声,眼底隐有水光,“只是下辈子,咱们就别做父女了吧。”
一阵冷风吹过,供桌上的灯烛突然灭了一根,乾元帝的牌位也好像暗淡了不少。
冯乐真抬步往外走去,再次出现在院中时,又是那个冷静矜贵的皇帝。
“皇上。”陈尽安迎上来,将手里的东西呈上去,“这是侍卫在门外发现的,卑职觉得有些蹊跷,便拿了过来。”
冯乐真低头看去,是一截绳子穿着的铃铛。
她静默片刻,将铃铛拿了过来,动作之间叮叮当当,竟也平添了几分热闹。
“回去吧。”冯乐真将铃铛收好,又朝陈尽安伸出手。
陈尽安当即搀扶,随她一同往外走去。
第140章
登基大典结束了,一切都尘埃落定,朝臣见形势稳定,渐渐又生出新的心思——
他们开始催婚了。
“皇上如今已经年过半五十,却仍未婚配,如今皇室正统没有子嗣,大乾后继无人,望皇上广开选秀,为大乾皇室开枝散叶!”
“望皇上广开选秀,为大乾皇室开枝散叶!”
“望皇上广开选秀,为大乾皇室开枝散叶!”
御书房内,冯乐真将第十本催婚奏折丢到桌上,扭头跟范公公闲聊:“这群老古董先前口口声声说女子继位于礼不合,这才过了几天,可就催着朕赶紧开选秀了,还真是适应够快的……还有这个半五十,究竟是哪来的说法,朕只听过年过半百,还没见过半五十的,他们是巴不得将朕往老了说啊!”
范公公乐呵呵的:“殿下如今正是好时候,别听这群人瞎说。”
冯乐真笑了一声:“全然不听也不行,他们日日上奏,不得将朕烦死。”
“那殿下真要开选秀?”范公公有点茫然,“这男子选秀要怎么弄,老奴还得仔细想想才行,毕竟女子进宫第一条,便是由嬷嬷验明正身,这男子该怎么验……”
冯乐真见他还真苦恼上了,一时间有些好笑:“你就别愁这个了,朕也没打算听他们的。”
如今她刚登基,若是贸然选秀,谁知道那些人会往宫里塞多少牛鬼蛇神,这件事绝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