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要回京的消息先是在长公主府内传开,范公公第一个来问,得知是真的后,再三要求也要跟着回京。
冯乐真失笑:“您年岁越来越大,确定受得了路上颠簸?”
“受得了,老奴什么都受得了!”范公公眼底含泪,“老奴要亲眼看到李同的下场,方能觉得心安!”
当年之事,熟知内情的人都觉得李同看在同乡的份上饶了他一命,可唯独他自己知晓,两人一同进宫,他运气好一些,一进宫便去伺候妃嫔,李同却被分到了浣衣局,他多次相帮,李同却觉得是在施舍,无一日不嫉妒他,后来特意将他酒中的毒减少大半,也不过是不想让他轻易死去,好长长久久地活在这世上受折磨。
他恨了多年,如今终于能做个了结,他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
范公公一走,府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确定消息属实后一个个欢天喜地。大乾人最在乎归属,虽然营关也很好,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如今终于可以回家,自然是高兴的。
冯乐真也没想到,自己做了决定之后书房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但也理解一个个的渴望回家的心情,所以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还算耐心地安抚他们,等到后来时,直接轻车熟路了,一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便直接答应一声。
“是,要回京了。”
第无数次听到门口出现脚步声,冯乐真头也不抬道。
“真要回京?可塔原的兵马还没到呢。”祁景仁的声音响起。
冯乐真顿了一下,抬头看到她后笑笑:“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问问殿下,怎么不等绯战发兵,便要先行出发。”祁景仁蹙眉问。
冯乐真:“若是等他发兵之后,本宫再带那么多精锐离开,岂不是落人话柄?”
“卑职不信殿下没有可以对付这种话柄的说辞,再说了,殿下难道忘了那月城是谁的管辖范围?”祁景仁抿唇。
冯乐真:“知道。”
祁景仁眉头皱得更紧。
“正因为知道,才要在冯稷下令放行前出发。”冯乐真看向她的眼睛。
祁景仁愣了愣,半晌才吭吭哧哧开口:“卑职、卑职这就派人潜入月城,若是月城府衙敢阻拦殿下,便说明月城府衙内也有奸佞,卑职就与殿下里应外合,替皇上清理门户!”
冯乐真见她明白,便含笑点了点头。
祁景仁离开了,冯乐真又拿起一本公文,只是还未打开看,阿叶便跑进来了。
“塔原……塔原来信。”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将信件交给冯乐真。
冯乐真结果看了一眼,失笑:“这信倒是来得及时。”
冯乐真思索片刻,写了一封回信交给阿叶。
万事俱备,何需东风,冯乐真既已做了决定,营关一众人自然要全力响应,明知回京路上困难重重,但仍有许多人愿意追随,祁景仁挑了又挑,终于挑出三千精锐来。
临行前一日,冯乐真迟迟睡不着觉,索性到院子里散步,结果一进院子,才发现醒着的不止她一人。
长公主府灯火通明,人人都收拾了许多包袱,厨娘更是要将自己用惯的锅都带上,被范公公好一通教训,以至于眼圈都红了。
“没什么可伤心的,你想带就带。”冯乐真失笑。
厨娘还未开口,范公公便先说话了:“那怎么行,人人都多带一些,到时候路上累赘,还不是辛苦殿下。”
“一口锅而已。”冯乐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范公公:“哪是一口锅的事,三千祁家军为了追随殿下,要离开自己住了多年的家乡,一个个轻装简行,连家中老母烙的饼子都不敢多拿两个,叫他们知道殿下的厨娘连锅都带上,他们又该怎么想?殿下,您是以人心得天下,任何时候任何事上都不得失了人心”
冯乐真倒没想过这些事,渐渐正色起来。
厨娘忙道:“不带了不带了,京都那样大一个城,哪里买不到好锅了?到时候再买就是。”
“殿下。”范公公蹙眉。
冯乐真缓缓舒出一口气:“知道了,按范公公说的办就是。”
“多谢殿下。”范公公恭敬行礼。
冯乐真浅浅一笑,带着阿叶去了别处散步。
“范公公太小题大做了,殿下提高祁家军待遇,照拂他们家中老小,是他们的大恩人,哪至于就因为一口锅失了人心。”走远了,阿叶才敢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