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叹了声气,有些难受地席地而坐:“世子爷为何一定要去云明呢?”
“他如今落下喘疾,也受不得冷风,唯独那地方适宜他养伤,他自然是要去的。”陈尽安回答。
阿叶捧脸:“听说他一开始就是怕出什么纰漏要与殿下分开,才迟迟不肯治病,后来还是侯爷他们苦苦相求,他才答应……当初答应治病时,想来他就已经做好了与殿下分开的准备吧。”
陈尽安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桌上的花瓶。
“虽说他为了父母妥协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阿叶叹了声气,“你就当我自私吧,我倒宁愿他当初能坚持到底。”
“殿下也希望他能痊愈。”陈尽安回神,淡淡接了一句。
“是,殿下当然希望他能痊愈,我也不想他死啊,我就是……”阿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就是想有一个人将殿下放在第一位,其他人即便再重要,也越不过殿下去,当然了要是真什么都不管,连爹娘都不管,好像又不太合适……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词不达意,陈尽安却也听懂了:“你与我都是。”
“那怎么能一样……”阿叶嘟囔一声,又觉得不对,“哦,你倒是可以的,但你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便由着殿下去为别人伤心了,也不知你当初若能预料到今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胆怯。”
陈尽安静默一瞬:“世子是好的。”
“是是是,人人都是好的,唯独你不是行了吧。”阿叶没好气地反驳。
陈尽安垂眸:“我现在只想成为对殿下有用的人。”
阿叶扯了一下唇角,正要再说什么,房门突然开了,凛冽的风顿时携裹着大雪涌进屋内,挤走了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气。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来人是冯乐真后,赶紧起身行礼:“参见殿下。”
“参见殿下。”
“都在这儿躲着干什么呢?”冯乐真走进屋来。
阿叶立刻道:“还不是陈尽安,非要给殿下堆雪人儿,奴婢怕他把自己冻死,便叫他进来取取暖。”
“主寝门外那些雪人是尽安堆的?”冯乐真颇为惊讶地看向陈尽安,眼底盛满笑意,“本宫瞧见了,堆得甚是灵动可爱。”
陈尽安被夸得有些局促,轻咳一声问:“殿下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可是有什么短缺的需要带走?”阿叶跟着问。
冯乐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本宫是有事找尽安。”
陈尽安顿了顿:“何事?”
“景清五日后就离开营关了,从营关到云明,将近三个月的路程,虽有侯府的人护送,但本宫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想让你带几个人,也去跑一趟。”冯乐真缓缓开口。
陈尽安当即答应:“是。”
“你先别急着答应,这一来一回需要半年的时间,路上极为辛苦,你若不想去,本宫也不会怪你。”冯乐真解释。
陈尽安:“卑职愿意去。”
冯乐真神色微缓:“那你这几日收拾一下行李,再挑几个愿意与你同去的人,时刻准备出发吧。”
“是。”陈尽安答应一声。
冯乐真特意回长公主府一趟,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说完之后便又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雪中,阿叶扭头问:“将近半年的路程,你真的愿意去吗?”
虽说他们也时常往外跑,但像这样一来一回需要半年在路上的活计,还是一想到就头皮发麻,只要不是必须要做的任务,哪怕对殿下忠心耿耿,有机会可以拒绝还是要拒绝的。
“自然。”陈尽安答得毫不犹豫。
阿叶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感慨:“你要是出身再好一些,估计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陈尽安只当没听到。
五日时间一晃神便过去了,第六日天还没亮,侯府的大门便已经缓缓打开,几辆马车依次等在前院,唯独一辆停在主院里。
寝房里,书童抱着棋盘匆匆离开,将偌大的屋子留给冯乐真和祁景清,想让他们可以好好道别,然而被留下的人,却是没什么话可说。
许久,戴了面纱的祁景清轻笑一声:“从我开始治疗,便一直在与殿下道别,真到了分别之日,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冯乐真笑笑,握住了他的手:“到了之后,记得给我写信。”
“好。”
两人对视,又一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