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有许多话想说的样子,但一对上冯乐真的眼睛,又默默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冯乐真缓缓开口。
阿叶:“西江巡抚是刘明德,华家的门生,咱们若是过去,只怕不如在镇安时好说话,更何况……死了这么多百姓,他都未曾上禀朝廷,想来是决心要隐瞒到底的,殿下若是去了,只怕会有危险。”
入了穷巷的狗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更何况还有来历不明的疫症,天灾和人祸齐发,简直是要命。
她都明白的道理,冯乐真不会不懂,闻言只是浅淡地看她一眼。
阿叶该说的都说了,只好默默离开。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刚要假寐片刻,马车门口便又传来掀车帘的声响。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陈尽安站在外头。
“殿下。”他欲言又止。
冯乐真抬眸看他一眼:“你也要劝本宫别去西江?”
陈尽安静默片刻,道:“殿下想去,奴才就陪您去。”
他来,要说的只有这个。
冯乐真眼底泛起笑意:“不怕染病?”
“不怕。”陈尽安答得笃定。
冯乐真与他对视良久,最后无声笑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陈尽安答应一声,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这俩人都来过了,沈随风想必也快了。冯乐真盘算着,果然没过多久,沈随风便过来了:“殿下。”
“那两人可染病了?”冯乐真问。
沈随风答:“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出疹,脉搏也算强劲。”
“但未必没有患病。”冯乐真看向他。
沈随风颔首:“知道,已经叫人将他们看起来了。”
“那几个官兵呢?”冯乐真又问。
沈随风:“还在外面候着。”
冯乐真沉吟片刻,敲了敲窗框,阿叶当即从外面掀开车帘:“殿下有何吩咐?”
“让他们回去吧,告诉他们,要想保命就别说路上遇见我们的事,其余的他们自己看着办。”冯乐真缓缓开口,沈随风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阿叶答应一声,放下车帘便走了,封闭的马车里顿时只剩沈随风和冯乐真两个人。
从镇安出来以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共坐一辆马车。
许久,还是沈随风打破沉默:“没想到殿下愿意保他们的性命。”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那些追杀普通百姓的官兵。
“不过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冯乐真闭着眼睛,困倦地靠在软枕上,“他们所说病症,可与你看过的瘟疫对上了?”
沈随风抬眸,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开口:“只有一部分症状相似。”
“听起来有些棘手。”冯乐真叹息。
沈随风又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时才坦然开口:“殿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冯乐真眯起眼眸:“沈先生的意思是?”
沈随风笑笑:“我知道殿下要我同行是为了得到沈家助力,但此事我也一早就与殿下说清楚了,沈家不可能掺和政事,更不会依附于谁,所以殿下无论做什么都是枉然,既是枉然,现在分别与营关分别又有什么区别?”
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了:“你打算只身去西江。”
“殿下所有筹谋注定白费,没必要再陪我以身犯险。”沈随风说得直白。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浅笑:“沈先生说的是。”
“如此,殿下就别再往前了,绕过西江离开吧。”沈随风也笑。
冯乐真:“嗯,知道了。”
沈随风点了点头,转身掀开车帘,即将下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猝不及防对上她平静的视线。
他微微一顿,别开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冯乐真眼底的笑意逐渐淡去,最后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沈随风走了。
沈随风拿着他的行李,借了一匹马头也不回地走了。阿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隐约觉得自家殿下此刻应该不太高兴,于是纠结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车帘。
结果就看到冯乐真靠在软榻上睡得正香。
她:“……”
“阿叶姑娘……”陈尽安找来。
“嘘!”阿叶忙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小声提醒道,“殿下在睡觉。”
陈尽安顿了顿,与她一同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开口问:“我们现在该去何处?”
“不知道呀,先原地休息吧,等殿下醒了再说,”阿叶叹气,“不过沈随风都走了,殿下应该不会再去西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