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呼吸都带上了颤抖,红着眼睛道:“师兄还在呢。”
晚晚轻声道:“我知道。”
楚行月这么多次,能让容厌吃瘪无法反驳的,便只有她曾经喜欢过他,她和他曾经青梅竹马互许过深情。
情字最伤人。
只是,晚晚挣扎了那么久,既然想好了决定了要走出这一步,那她如今不想让她喜欢的人,因为不够确定她的心意而被别人中伤。
容厌是她的。
晚晚微微笑着,温声道:“这也是我想给师兄的回答。我很在意他,有些话,我想请师兄今后不要再提。”
这是想清楚之后的洗练和豁达,像是明珠终于扫去了表面的蒙尘,她整个人好似笼着一层柔润的光泽。
容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
明明是极为美好的,可这样全然意料之外的狂喜之下,他浑身上下却一会儿冰冷一会儿炽热,不真实和全身的不自在让他眼底滚烫,思维、身体全都僵硬住,只有视线能够紧紧追随着她。
美好到不真实,不敢信。
片刻之前,他脑海中还留着一部分的思绪,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谋划,楚行月占尽先机又如何?这一回,他绝对赢不了,无论是晚晚还是天下。
可眨眼间……他满心算计迎上了一片带着爱意的柔软。
让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可以得到这样的偏爱吗?
她在维护他,即便对面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
和他曾经妄想过的一样,只要得到她的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像白术、紫苏,就像过去的楚行月,她在意的不多,所以,只要是她所在意的,她都会无比珍惜。
这些时日以来,当他终于舍弃只顾自己的欲望,当他愿意将真心捧出……他也得到了另一份,世上最珍贵的情意。
原来真心只能用真心来换,真心可以被真心换得。
血液在血脉之中滚烫沸腾。
容厌忍下喉中的腥甜,若是此刻无人,他一定会大笑出来。
衣上暗红纹路猩红如血色癫狂,他无声而笑,眼底却隐有悲意。
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
他尝到了。
所有算计灰飞烟灭,他甘愿为此刻去死。
楚行月在这时紧紧盯着晚晚问:“那我呢?”
晚晚道:“你是我师兄。”
楚行月一言不发凝着她,失去了什么的惶恐像是倾塌的高山向他压过来,他眼中压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不甘。
师兄。只是师兄,怎么能仅仅如此。
只是如此。
晚晚沉默地梳理着如今她对楚行月的看法。
她曾经想让楚行月去死,这是基于她迫切地想要留住记忆中美好的月亮。
如今,当她不必再那么在意过往时,再回想起来,楚行月确实已经待她足够好,单论师门情谊,他是曾经与她最为亲近的师兄。
对他没了偏执,那仅仅出于同门情谊,就算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人活着,总比什么都好。
就算徒劳,晚晚还是想试一试,请他再多想一想。
“师兄,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
楚行月嗓音已经嘶哑,道:“想过。”
他凝视着她,自嘲道:“当然想过。你我今后从此厮守一生。”
晚晚沉默了下,“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最后沦为囚徒呢?这一场谋划多年的复仇,倾尽一切、声势浩大,最后若是惨淡收场……师兄,我不明白,我记得,你也曾不满庞大家族下的腐朽。”
楚行月唇边的自嘲之色更浓了些。
“是,我曾经是不满过、挽回过。我管控自己手下的族系,尽力公正对待楚氏之下的门阀与白衣……可我做的那些,有用吗?一点用没有。”
“我族那么多人全都已经死去。曦曦,你在劝我。可是,你我一同长大,你知道的,你我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他平静地笑了一下,此时情绪完全控制下来,他看向容厌,眼中光芒不无恶毒,道:“这个时候,你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我。”
晚晚下意识去看容厌。
容厌知道楚行月话中是什么意思。
低眸对上晚晚的视线,她看他的目光有迟疑,却没有担忧。
就像方才她的话一样,她对楚行月的假设是楚行月会沦为囚徒。
她觉得,输的人不会是他。
晚晚看到容厌从容的姿态,定下心,重新面对楚行月,不想再在此处多留。
她站起身,端正而又标准向他行了一礼,是师妹最后对师兄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