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晚晚的确不算多,却也已经足够多,多到足以让他愿意为晚晚说出这样一段话。
干净地多让人羡慕。
容厌心口微闷,却只是笑了一下。
“群玉,这么多年,我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权利时,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他从傀儡做到了集权中央的皇帝。他再也不是那个无能的小废物,权与血融为一体,谋算也成了本能。
可他有了宁愿放手大权,也想要的人。
他既然了解晚晚,又怎么会不知道,想要解决掉楚行月的最优法子。
他只是没有去做。
他选择了更复杂的法子,千方百计,让她也能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
容厌没等他回答,又道:“我算计那么多……若我偏要晚晚从感情上就更倾向于我呢?”
张群玉惊了下。这些话,其实容厌对他坦诚地有些过分了。
就算他能猜到一些,可是这些话不该说出来。
容厌不应该这样直白地对他说,他想要晚晚喜欢他,这也不像是容厌会做的事。
倒像是提醒。
张群玉皱眉,他意识到自己停顿了许久,想了一会儿,才犹疑道:“这事不急,只能徐徐图之。”
容厌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只是缓缓摇了一下头。
上一次,晚晚说要将楚行月的花冠还回去,却收下了他的。
只是,和他之间,都是以他遵守两个月的约定为前提。
若没有这个前提,容厌觉得,晚晚更可能会谁的都不要。
这事儿急不来。
可他等不了。
他只能快点,再快点。
他要晚晚选他。
尽人事。若不能得偿所愿,就算头破血流,就算皮开肉绽,那也是最后痛快一场。
张群玉沉默。
无话可说,只好说回原来的话题,道:“那肃州之事呢?眼下没有一点证据,陛下还要直接告诉娘娘吗?”
容厌没有回答的意思,瞧了一眼书案,上面已经没了必须要他去做的事,便举步往外走。
出门前,他轻声道:“她被算计地太多了……”
明明这样不爱心机谋算,偏偏那么多阴谋都强行要与她挂钩,连他也不例外。
明明拥有过的快乐已经很少了,可她记忆里的美好也不是真的美好。
容厌心口难受到疼痛。
他再怎么对她好,再怎么捧上真心,都觉得不够。
远远不够。
张群玉想问,那还告诉她吗?
他的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容厌已经出了门。
往外看,他走向的依旧是椒房宫的方向。
第90章 东风恶(十)
椒房宫中总是弥漫着药香, 容厌坐在晚晚平日坐着读书的位置,手边是厚厚一摞医书。其中有新有旧,大多是各家医道的孤本, 此时都被从浩瀚的医书中整理出来, 整齐地摆放在一侧。
医书的书页之间, 用裁好的宣纸为书签, 做下了许多标记。
最上面被风吹开的一本医书上,是在讲食疗和禁忌。
晚晚最开始就说过,在她为他治疗期间, 他不可以再用别人的药。
她的语气像是很冷漠,可在那时, 她是也是在顾忌他的身体状况。
他体内的毒性很复杂, 很早之前, 太医令就说了许多他不可以接触的药材,宫中将所有药材的来去管控地极为严格。
也是因此,晚晚最开始一点自由用药的机会都不曾有。
而今还剩最后一轮拔毒,他身上的禁忌在这最关键的最后时刻不减反增。
容厌望着书页之间满满的“忌”字, 拿起这本医书,垂眸翻阅。
他身上那么多毒素,过往的医书绝大多数只能作为小小的参考。
他忽然想要探究,他这身体, 到底残破到了哪种程度。
楚行月想要杀他可不容易, 必然会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去找他复仇。
楚行月是晚晚的师兄,他不仅和晚晚是青梅竹马, 他同样也是神医骆良的弟子。晚晚会的, 他也学过。
容厌不会允许自己真的落入无法掌控的境地之中,他的身体能禁得起如何波澜, 他自己也得足够了解。
晚晚放在书案上的医书很多很杂,另外一侧是她随手写下的手札。
他的目光落在这两摞纸页上面。
最后,容厌没有翻看晚晚写下的笔记,只是拿起旁边的医书,垂眸去读。
她放在书案上时常翻阅的医书并不通俗,容厌翻页的速度便也格外地慢。
窗外春光灿烂,阳光是青翠而生机勃勃的绿色,他却因为这一日的费心耗神,脑海一阵阵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