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垂眸一边看着密函,一边与她好似完全漫无目的地闲话。
许是此刻氛围太好,晚晚托腮望着窗外,树影朦胧,微微摇晃。
边关如今正在征战,大邺士气正盛,这次是必要重创金帐王庭。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容厌在做的,收复失地,征战边关,也符合世人对帝王的期许。
他听到她轻轻诵出的这句话,侧过脸颊凝视着她。
“晚晚,若我说,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有那么长远,你相信不相信?”
晚晚眨动了一下眼睛,她只轻轻道:“你可以有那么长远。”
容厌垂下眼眸,只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想要告诉她、交给她的,她会慢慢知道的。
夜渐渐深了。
他一日里清醒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政务交由张群玉和几位重臣,按照他先前规划出的一同处理。
他带来的,都是必须要他来做的,并不算多。容厌一口气写完剩下的折子,便侧过脸颊看了她一会儿。
晚晚目不斜视,八风不动地认真看医书。
他和她并排坐着,这样近的距离,中间却好似有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
容厌清晰感觉得到,她对他也温和起来,可这是不含有任何遐思的温和与耐心,就像是面对她不怎么配合的病人。
容厌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儿,凝望了她一下,便出了一趟门,随后到床边放了些东西,便直接去到盥室沐浴。
晚晚又看了一会,等她有些犯困,洗漱过后,容厌也已经沐浴完从盥室中出来,身上披了一件垂顺而单薄的寝衣,只以腰间一根束带系着。
他擦净了发上滴落的水珠,走到晚晚身边。
他的气息更加直接地扑面而来,晚晚垂着眼眸,她也换好了衣物。
和往日一样,单纯一同就寝,也没什么。
当他的手忽然揽上她的肩头,她僵了一下。
就算两个月之后她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此刻也是他的皇后。
他也不再像往常那么令人讨厌。
容厌揽着晚晚往床边走过去,嗓音含着笑意,“不看长远,只争朝夕。”
晚晚看到床头摆放着一截细绳,一条红绫。
她视线落在这两个物件上面,凝了凝。
……他还专门出门去,拿到床边的,便是这些吗?
容厌拉着她到床上,勾起床帏的帘勾也是弯月的形状,他目光扫过这处殿舍,合上了鸾帐。
他终于问了满殿的月亮纹饰,“很喜欢月纹吗?”
没有等她回答,他手指落在她颈后,贴近的气息却没有对她的侵略意味。
尽管如此,密闭的空间中,晚晚手指悄悄收拢,心跳还是渐渐快速起来。
容厌柔和地望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的颈骨这样纤细,身体也这样单薄,尽管他知道她的脊梁比谁都硬,可是……一旦他温柔下来,她此刻对着他也是柔软的。
叶晚晚,她没那么坚硬,她同样容易受到伤害。
他甚至庆幸起来,他生性不温柔,因而,在最开始她就是讨厌他的,等到他这样愿意深爱她之后,才对她展露这副模样。她的温和面对的是不会伤害她的容厌。
她能少受一些伤害,他也欣喜。
容厌没有进一步做什么,距离极近的两人,气息彼此交融,渐渐搀在一起,你我不分。
晚晚让自己抬起眼睛。
寝殿中的灯台透过鸾帐,是隐晦的亮光,不刺眼,也也不昏暗。
她能看清他的容貌,他的目光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晚晚心跳微乱,她忽然有个模糊的念头,他这是在……引诱她吗?
晚晚抬手抵在他肩头。
她不是那么介意那种事,否则最开始也不会尝试用侍寝来博取他的注意,后来讨厌他才不想让他碰她。只是,就算他如今没有那么讨厌,她和他,不应该在最后还有这样更进一步的亲密。
手指有些软,晚晚定下心神,手还没有发力将他推开,他便先行扯下了腰间的束带,锁骨便露了出来。
先前他在她面前袒露时,她曾看着他锁骨上的疤痕说,不好看,让他去掉。
四处疤痕,三处稍浅一些,可以淡化下去,剩下左边锁骨,最靠近心脏的那一处,疤痕太深,却是难以祛除。
晚晚看到,他两侧锁骨上下的四道疤痕有三道明显淡了下去,还有一道,却结着一层硬痂。
这硬痂,是一轮弯月的形状。
这会在他身上形成一道月亮形状的疤痕,这样深的伤口,用再好的药膏,也难以全部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