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雎宫移居椒房宫后, 那几株蕙兰枯萎,兔子被解了毒, 萎靡地在笼子中嚼着喂给它们的草叶, 晚晚彻底确定下来这方子,也想清楚了再调整的思路。
容厌这一晚终于又宿在她宫里。
晚晚熟悉了新的宫殿, 寝殿中,她点上他时常用的安神香,微微思索了下。
她的医术,他应当也清楚。
论起外伤病痛,她不如太医令,可若论起疑难药毒,她自信不会比太医令差。
可他却没提过,让她为他再诊脉调理。
他染瘟疫那时,脉象被瘟疫之征覆盖着,并不能准确让她分析出他的身体状况,只能大致摸得出,他身体非常不好,更多的便模糊不能确定。
他今晚依旧没有让她除衣侍寝的意思,晚晚枕在他手臂上,捧着他一只手在眼前看着。
容厌的身体着实无可挑剔,他的手也是,手指长,指甲也好看,关节处是淡淡的粉,肌肤白皙,筋络既不过分突出,也不过于秀美,是刚刚好一个恰到好处的好看、极为有力的漂亮。
容厌随她把玩着他的手,看着她偶尔捏一捏他指腹,按一按他手背的筋络血管。
这几日,他总是会想起她在汤泉说出的那些话,想起她自己跳入池底,躺在底下一动不动……
她在想什么?
一直以来,她的情绪都很浅显,真正触及她内心的情绪……除了汤泉这次,还有过吗?
或许还有他试药的最后一晚。
能让她在意的,只有她的师父、师娘、师兄。
容厌一句句在脑海中回想着她的话。
珍重和疼爱是吗?
想到末了,他忽地无声笑了一下,略含了些许讽意。
她师兄很是疼爱她,于是她想要借着有一张相似的脸的裴成蹊,去怀念她死去的师兄.
她那晚的做法,知道别人对她会是哪种心思吗?
他居然还在想着,日后如何待她,如何给她她想要的。
晚晚没有看他,也没有察觉他的情绪,随口问了问:“陛下将裴成蹊调去哪里了啊?”
容厌淡淡道:“兵部。”
晚晚扬起脸颊,“这可是个好地方,陛下居然会告诉我?”
容厌垂下的眼眸平静而冷淡。
“孤随时都有无数个法子弄死他,和去哪里无关。”
现下,若真有那个师兄,在他找到干净清白的人之前,裴成蹊的命对叶晚晚还能有一点用,只要她听话,他也不是要逼着她一点念想都不能留。
晚晚愣了愣,忽然笑了下。
也是,裴成蹊,在容厌眼里算得上什么?
他写几个字说一句话就能弄死的人,根本不值得他生出更多的情绪。
晚晚忽然理解了他的态度,心里生出几分好笑。
他真的是一个很骄傲而自负的人。
也确实,在他面前,没有几个人不黯然失色。
可是,她只是要师兄而已,和黯不黯淡无关。
晚晚指尖戳了两下他的手背,而后摸向他的手腕,指腹自然地压上他的脉搏。
容厌反手捏住她手腕,淡淡看她。
晚晚长睫掀起,“不让摸吗?”
容厌看了她一会儿,“不让。”
她皱起眉,“你试药时我都能随便摸的。”
容厌笑了一下。
“你又想试探什么?”
晚晚低下头,从他手中挣脱,扯起被角掩上半张脸颊,闷声道:“你不想让我试一试解你身上的毒吗?我的医术不差的。”
容厌道:“不想。”
晚晚噎了下,“不能讳疾忌医。”
容厌声音中含了丝笑意,“太医令一直在为孤诊治。你近日与他探讨有方,他不已经为孤调整了几次方子了?”
她去找太医令问他的事情,他都知道?
晚晚静了一瞬,“你为什么不让我为你直接诊治,却放任我和太医令交流?”
太医令只和她探讨方子,没将他如今的脉象说出来过。
容厌道:“太医令好歹也是当世大医,你既然医术好,医者之间互相交流,孤总不能连这都不让你做。”
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她做什么,他知道,也会放任着,不会说什么。
一直都是。
和前世一样。那时,他也不在意她有多少心思,她要什么权力,要朝廷哪个部门,只要她开了口,他就敢给,能不能压得住,只要她放得下身段求他讨好他,他也会教她。
这一世,他同样没有放松过对她的控制,只是让她觉不出而已。在她没有察觉的地方,他对他的控制不会少。
晚晚没再说什么,从心底地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