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周鸣玉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舒太医不在太医院了。
她让绣文去问,无非是再作以确认罢了。
周鸣玉问:“那苏太医多大年纪?”
绣文道:“三十出头,很年轻。”
周鸣玉闻此,摇摇头,同她道:“你做得很好,之后就不必多问了,就当是口误。”
这样年轻的年纪就在太医院,前头八成是有师父一直带着,从学徒药童做起,年纪小些的时候应当就在师父身边了。
若是如此,他也许就听过舒太医的名字。
但他仍旧说绣文是嘴胡,半分没多提别的。
而即便这苏太医是真的不知道前头有个舒太医,那这样的回答,也并不乐观。
恐怕在谢家被处置之后,舒太医也就离开了太医院。
抛却院首之位,离开太医院,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
这条线断在了这里,周鸣玉有些头疼,一口气将吹凉的苦药喝完,思索着再想些别的门路。
绣文接过碗收拾了药炉,帮周鸣玉洗漱换药准备安置。她一边帮她铺床,一边道:“姐姐今日不用点灯了。”
周鸣玉一时不解,问:“为什么?”
绣文偷偷笑,道:“我今日出去,瞧见昨日来的那个黑脸统领了。”
昨日宋既明来,因态度严肃步步紧逼,又害得周鸣玉伤到了脚,弄得绣文又惧又恨,待他走了,小声同周鸣玉抱怨了一晚上。
没想到这会儿说起来,又是这个态度。
周鸣玉也是好奇:“你昨天提起他,恨不得将他吃了,今日又怎么了?”
绣文道:“我是觉得他有意思。昨天他黑着脸吓唬姐姐,逼得姐姐又是跪又是哭的,可是出了门就去找祝当家,又是请她回来当救兵,又是让她叫太医。”
她下巴往外头抬了抬,道:“我今日见到他时,他正在问外面巡逻站岗的卫兵,昨晚巡逻可发现什么意外没有?还说这院子里都是女眷,要他们晚上好好守着,莫叫进来了什么歹人。”
绣文说到这里,脸色严肃了下来,认真看着周鸣玉道:“我听到这就想到了。姐姐昨日不肯吹灯,是不是害怕有人还要来害姐姐?”
她有些自责道:“我就应该陪着姐姐睡的。”
周鸣玉搓搓她手背,道:“昨日是有些害怕,今天听你这样说,倒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反过来问绣文:“倒是你,他们说话,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绣文道:“我从树后头过去的,他背对着我,看不见我,我就走慢了些,多听了两句。”
她有些放心下来,道:“不过这样就好了,姐姐今晚不必担心了。”
但即便如此,周鸣玉还是让绣文留了灯。
她照旧还是靠着床边睡,想那宋既明果真是个缜密之人,许是将她坠崖的事与前面她被打晕的事联系了起来,想到会有人对她下手,所以特意调配兵士来守着她。
前日晚上无事,应当是因为杨简来了,但她总不能指望杨简夜夜来守着她。
有宋既明如此吩咐,倒是得了个安全的保障,也免得她晚上担惊受怕。
周鸣玉略放下些心,阖眼睡去。
月过中天,微起了些凉凉夜风,吹得窗外草木簌簌。周鸣玉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窗外响声,想,后半夜兴许有雨。
下一刻,她听到窗边的锁扣,被人打开的轻轻一点响动。
周鸣玉瞬间清醒,身形未动,目光却透过帐子,望向外面。
灯火昏昏,只照得隐约,却未见有什么人影。
她缓缓将被子拉高遮住口鼻,右手慢慢滑到手臂上取下匕首,在一柄长剑的寒光刺入床帐的瞬间,她果断伸出匕首格挡卸力,而后身形迅速滚向一边,扑灭了床头的小灯。
她在一片黑暗里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强忍着高喊一句:“绣文!”
无人回应。
而剑声清越,直袭向她而来。
第25章
周鸣玉在迷药上吃过亏。
当年她坐上南下的船只,一群姑娘家都被塞在船底密闭的船舱里,来往的看守个个目光下流。
她看看这一群年轻美貌的姑娘家,就已经隐隐明白自己的命运。
她默默地移到了角落,找到了一块微有些破损的船板,透过那个狭长的小洞,可以嗅到一点点外面湿润的空气。
她在那里折断了自己的指甲,刮烂了自己的脸,又在一片晕眩里,尽可能呼吸些新鲜的空气,来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清醒,看着同船的女孩子一个一个被拉出去,而后再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