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拿几件都没用,杨简这些年的衣裳全都是这样子。
杨简也想到了这点,没为难这个憨厚的部下,也没教训茂武这没大没小的口吻,只是抓着正好来找他的杨籍去了他的住处,把杨籍的箱笼翻了出来。
杨籍当时没反应过来,只道他没有换洗的衣裳,一边念叨着他做了官后在外面日子过得苦,一边将衣裳翻出来给他。
他动作不停,嘴里还絮絮叨叨:“这是母亲今年新让人给做的,这件料子软穿着舒服,这件制式新鲜。这件刺绣别致,听说是繁记哪家绣坊做的。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想穿深色的,这儿还有件深青的……”
杨简听见中间那句,侧目将杨籍手上那件浅星蓝色的衣裳捞过来,瞧了一眼刺绣的手艺,将这件穿上了。
临走前,杨简还将杨籍的箱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带走了两件。
一番动作看得杨籍直愣,最后笑他道:“八郎许久不穿这样明亮的颜色了。每次回来见你穿一身深色,母亲都要念叨许久。”
杨简满意地看着周鸣玉脸上复杂的表情,想今日不枉他去杨籍那边折腾了这一番。
周鸣玉心道自己费力费心制的衣裳,怎么穿在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身上,结果他还故意发问:“周姑娘,去哪儿找人啊?还能走动吗?”
周鸣玉咬牙,看到桌边还有铺开没收拾的画稿,砚里的墨汁已经凝住了,倒是洗笔的瓷盏里有些化开的墨汁。
她坏心思上来,见杨简侧着身,应当瞧不见这边,便伸手将瓷盏缓缓移过来。
她看准距离,正要打翻瓷盏,杨简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转过身来,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春日里天色尚暖,又在房间内,周鸣玉穿的本就单薄。杨简这一握,直接将温热的手心贴上了她的腕子。
她手腕的血管按在他的手中,汩汩的血液自他指尖流过,一下又一下。
周鸣玉的动作有些僵硬了。
那个盛着墨汁的瓷盏在她手边倾斜过一个角度,只有一点摇摇欲坠地留在桌面。
杨简的手自她手腕向下,顺势滑过她的手背,而后轻轻包着她的手指,从她掌心拿走了那个瓷盏,远远地放到了一边。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动作,周鸣玉却觉得过了许久。
她这边整条手臂都因这一下触碰而发紧,有些战栗地起了鸡皮疙瘩。
周鸣玉心想完了!
凭杨简如今对她睚眦必报的态度,这还不得多向她要两件衣裳。
果然,杨简微笑着同她道:“周姑娘,小心些。”
周鸣玉开始赖账道:“我一时没站住,失手碰到了,还好没冒犯到大人。”
杨简点头,道:“是,若真失手打翻了,这衣裳没法洗,还得叫姑娘做两件新的还我。”
看看,她说什么来着。
他是半点都不吃亏。
周鸣玉决定不接话。
杨简却继续追问道:“姑娘做一件衣裳要多久?”
周鸣玉道:“那要看制式复杂与否,客人着急与否。”
杨简道:“那我若要在姑娘这里定一件衣裳呢?”
周鸣玉:我才不会给你做呢!
她委婉地拒绝道:“我手上堆的活儿多,恐怕来不及做大人的。大人若想制衣,找我们绣坊其他绣娘也是一样的。”
“不着急,”杨简垂着眼,道,“慢慢做,总能做好的。”
周鸣玉心道:做不好,这辈子都做不好。
她偏过头去,终于看到绣文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着急道:“绣文!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借此错开一步,拉开和杨简的距离。
绣文方才就来了,一步都跨进了门内,眼看着这位杨大人转身拉住了她周姐姐的手,赶紧用手捂住嘴退了一步,正想着要不再离开一会儿,便被周鸣玉叫住了。
绣文这才进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借口道:“我出去见到灵云姐姐了,说了两句话,这才晚了。”
杨简退开一步,同周鸣玉道:“你坐着罢。”
他主动拉远距离,去绣文那里接过药方。
绣文原本以为他要拿走,便重新誊抄了一张给他。谁知杨简只是垂眼看了一遍,便记全了似的,将药方还给了她。
他还另外问她道:“这两天的药,是谁抓的,是谁熬的?”
绣文回答道:“昨日我还没来,是灵云姐姐去取药,但拿回来之后是我熬的。”
“还有几副药?”
“拿了五包,吃完今晚和明早的,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