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心窝气的发疼。
薛敖俯视地上蠕动嚎叫的张幼栎,眼神冰冷,“你苟活在他们拼命打下的江山里,却能心安理得地把刀尖朝向他们。”
“南衙?张家?再显赫的家世就能如此狼心狗肺?”,十三凌空清越,重重抽在张幼栎的左腿上,“你该死。”
张幼栎怎能受住十三的鞭势,饶是薛敖收了力,也被这一下打的险些闭过气,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安叔在战场上瘸的那条腿,便是左腿。
“你回家告诉你爹你娘你祖宗,我薛敖以牙还牙,抽的就是你这孽畜!”
张幼栎怕极了,他泪眼瞥见薛敖身后的姑娘,捂着腿无端的生了一些委屈。
“你以牙还牙?”,他趴在地上,哭喊道:“可我就抽了他一鞭子,你凭什么抽我两次!”
薛敖气笑了,抱着双臂晃鞭子。
“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薛敖想了想,灵光乍现,他站在人群中故作高深,“我爹常说我,一穷二白。”
“...”
阿宁在身后小声叫道:“薛子易,这个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薛敖面上一僵,朝着张幼栎骂道:“打架还得分个对等,你一下我一下的玩呢?!你爹是怎么把你这废物塞进禁军的!”
他不再看地上的臭虫,回神问阿宁,“你想要他怎么个下场?”
这事伤的是陆家的人,折的是阿宁的面子。
阿宁摇了摇头,为帮扶堂张目一事自有蔺家去解决,她只需要考虑好安叔。
“这位大人当街无故伤人,赔我家伙计白银五百两也就过了。”
五百两?!
这般价位够寻常人家好吃好喝几辈子了。
张幼栎急于脱身,自是满口答应,南衙的人搀他走时,见他一脸怨毒,心下一抖。
他本以为这事就算过了,可没过几日,蔺家的一位御史大人当朝弹劾他殴打老兵、欺男霸女,七皇子冷声斥他以权谋私、为祸百姓,谢缨带着北司一群疯狗死死追着他咬...
这还不算完,民间也流传他早年间干过的恶事,一时之间尘土喧嚣,他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他爹张太保见状当即请了家法,打没了他半条命,又递上公文请罪,被景帝批了几天才算完。
阿宁给安叔放了长假好好修养,这日提着糕点药材去看过安叔一家后已是申时,出门后觉得吹过来的风有些凉,她加快脚步,往巷口处疾行。
这条巷子平日里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可今日却静的出奇,阿宁心下发凉,脚步快的几乎跑了起来。
脚下树影交缠,纷纷杂杂踏在一堆暗色上,脚步混乱。
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阿宁想起近日禁军查的略卖人的案子,暗自后悔今日出门时没带随从。
她心口乱跳,低着头拼命地朝前面临街的巷口跑过去。
可是一拐弯却是堆满物什的死巷头。
阿宁避无可避,心中如坠沉石。
她双肩发抖,抿紧嘴唇,心灰意冷之际却听到熟悉的破空清鸣声在耳边乍起。
是十三!
阿宁猛地抬头,巷头老槐树上站着白锦银袍的薛敖。
阿宁劫后余生般地软了脚。
薛敖将尾随那人抽翻在地,语气阴冷。
“秦东来,你找死。”
秦东来被暴怒的薛敖提回北司后只给了谢缨一句话:“他跟了阿宁一路。”
谢缨没说话,少顷用那双潋滟生辉的凤眼上下扫视被捆着的秦东来。
秦东来蓦地想起去年秋日谢缨将自己折腾的半死,扯着嗓子喊道:“薛敖听不进去我说话,尾随的人不是我!”
“我是看到陆姑娘被人跟踪才追上去看看的!”
...
阿宁到底是被吓了一场,虽然她俨时的身子康健无恙,但这般险事实打实地让她吓慌了,被薛敖好生安慰了一番才回神。
薛敖见她好转,急言斥她出门不带随从,低头见阿宁湿漉漉的眼睛,到底是没忍心再说她。
晚上入夜的时候他还在想,阿宁今日都被吓成了这样,那日在黑沙坑的时候,她又当如何?
薛敖坐起身,摸住心口开始作怪呼啸的大窟窿,无声苦笑。
少顷,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阿宁白日里的那个样子,胡乱穿上衣服,飞奔至苓术茶楼。
陆霁云这几日都在这里养游街时被砸出来的伤,故而阿宁也就在这里看顾。
他敲了敲阿宁的窗口,低声说要带她去七星阁的房顶看春日朗星。阿宁在屋中没应,却能听到衣服的摩擦声,薛敖放下心,告诉阿宁他在窗口等着。
窗扇被轻轻推开,薛敖蹲下身,一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