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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位于外街深巷,巷口狭窄,大多是来瞻仰南侯缨风姿的百姓,将此地堵的水泄不通。
听闻陆家富可敌国,一早便有随从将碎金碎银分发给来赶热闹的看客,有人颠了颠,被那钱袋子的分量吓得直咂舌。
陆家姑娘素有盛名,一是财大气粗,仗义疏财,再者是她生得实在好看,四国之内首屈一指。有泼辣爽朗的妇人笑称谢陆二人的孩子定要比仙童还要好看讨喜。
这话说的俏皮,即便迎亲队伍还没到,却是叫陆家这边的亲戚眉开眼笑。
陆家内外的亲眷都在此处拥着,心想这是与天子近臣永安侯府的婚事,若是与陆家姑娘说上话,日后在京中行事再不用顾忌其他。
齐国公府除却卧病在床的老国公都来了陆家,只是衬着外面那起子人的笑意,他们却是笑不出来。
阿宁回京的第二日,被抓起来的男眷便被放了出来,国公府历经数朝,怎会猜不出来,这事是何人所为,又是为的什么。
永安侯府是将阿宁放在了心尖,这场婚事来得急,可迎亲的场面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当年景帝还是太子迎娶太子妃萧青棠时也不过如此。
可那又怎样?
他孙家素来看中女孩,阿宁不愿嫁,那谢缨便仗着权势以亲长为筹码胁迫她嫁。老国公心疼外孙,又窝囊自己受人辖制,一怒之下气急攻心,只能小心将养着。
陆父看这满屋子神色不一的人,想起阿宁幼时孱弱的模样,本就亏欠她许多,如今又为了他们嫁给谢缨,心中更是酸涩。
也正因如此,他几乎将陆家所有的金银宝物都给了阿宁,只求她能在那极尽荣华富贵的永安侯府不受欺辱。
橘意将外面百姓说她与谢缨生得娃娃有多好看之事说与阿宁,却见自家姑娘无甚表情。
她容貌盛极,眉目如画,本来还有些幼态的五官在这浓重的大婚妆扮下再不稚嫩,只余下令人心惊肉跳的娇艳。
便连皇室御用的妆娘都赞她是一等一的好颜色,略施粉黛便已群芳无色。可阿宁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听着那叫人失笑的笑话淡漠至极。
见此屋中众人再不敢多言,她们不懂为何陆家姑娘能嫁给青梅竹马又声名远扬的小谢侯,为何还会有所不满。
正巧陆母来看阿宁,阿宁看她头上露出的几缕银白,心中酸涩,栽倒陆母怀中说着悄悄话。
言语中不外乎是叫爹娘照顾好身体,不要挂念她云云。
这本就是出嫁女儿与母亲常说的话,可陆母不知为何心慌不止。她当年为了长子亏欠小女儿良多,虽是这些年来一直瞒着,可每次见到阿宁总会叫她想起自己为人父母却自私鄙薄。
她摸了摸阿宁的头发,擦拭发红的眼角,正要说些什么,却听下人急急来报,说是七皇子登门,正在前厅陪着陆老爷闲谈。
闻言她与阿宁交代了几句,摸着女孩艳丽的眼尾,忍住喉中颤抖,转身离开。
阿宁望着陆母的身影,一眨眼,珍珠大的泪滴砸到了溶月的手背上。
屋中众人急忙上前劝慰,却听溶月开口道:“我们姑娘有些不舒服,各位还请移步前厅,一会子迎亲的队伍也快到了,劳烦诸位帮忙看些。”
等到众人纷纷退出,溶月才心疼地抬起阿宁下颌,“姑娘,别哭了。”
阿宁指尖泛着粉白,不去瞧镜里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溶月,我这里都准备好了,哥哥之前留给我的几个暗卫都在城门口守着,待我们乔装混出城后,便一同往西南官马道前去。”
“姑娘放心,辽东王府的人也准备好了。”溶月看向她,“只是属下不知姑娘说的有东西能将上京城搅乱是指的什么?”
阿宁眨眨眼,小声道:“□□。”
溶月瞳孔骤然放大,这可是四国皇帝遍寻无果的战器。
“我叫人在城郊无人处埋下,那东西动静不小,若是着了必然会引起城中恐慌,他身为禁军统领也不会放任不管,届时我们趁乱跑出去。”阿宁顿了顿,话语中流露出可惜来,“若不是城中人口密集,这东西杀伤力太大,不然在皇宫门口点开多壮观。”
溶月苦笑出声,她算是知道自己那张狂到不可救药的主子为啥这么怕娇娇弱弱的阿宁。
能把□□说的如同玩物一般,这哪里是寻常的女儿家。
阿宁脱下鲜红的嫁衣,换上一早准备好的粗布麻衣,肚子上又被溶月绑上布包。等将她脸上的妆容洗掉,阿宁看向铜镜,见自己“身怀六甲”的模样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