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景说的莫不是辽东王薛敖?那位如今可是我大燕锋芒盛极的战神,相貌也不输小谢侯七皇子之流,去年春时我见到这人的时候,只觉得像是个雪做的郎君。”
“只是...”有人踌躇道:“老王爷战死沙场,辽东王势必要守孝三年,那悦景可要等许多时日。我还听我兄长说,这辽东王曾与一位姑娘订过亲,好像就是那位陆姑娘。”
剩下的话阿宁未再去听,她只反手抓住蔺锦书,轻声道:“锦书,帮我个忙。”
车轮压在不太平坦的青砖路上,穿过几条接踵摩肩的街道,才停在永安侯府门前。
这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值守侍卫皱眉迎来便要驱赶,听那马夫自报家门是陆府,忙躬身请人下骂,又差人去通传。
未来的主母亲至侯府,府中霎时忙碌了起来。
谢缨今日去城郊追缉一伙盗贼,永安侯一早便赶去青州钓鱼,只有一个明显长高了许多的谢小虎迎了出来。
许久未见,小少年个头窜的极快,已经几乎与阿宁平齐。他见到阿宁很是惊喜,瞪着一双大眼睛叫道:“大嫂!”
阿宁忙制止他,却看这小子拥着他走进堂屋,喊人端上瓜果点心。
“我就说你以后会是我大嫂,看,我料事如神吧。”
阿宁皱眉,屈起手指轻敲他额头,“你再乱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我不说”谢小虎捂住嘴,眼睛转了几圈问道:“阿宁你今日有事找我大哥吗?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你别急。”
阿宁颔首,不去看谢小虎那张兴奋过度的脸,只盯着地上映着泛白的日光。
门外几道人影闪过,虽然速度极快,可那一晃而过的侧脸去叫阿宁猛地站起身。
谢小虎奇道:“怎么了?”
阿宁不理他,提起裙摆便追着人跑了出去,那身影消失的极快,阿宁一路追着他跑过角门和回廊,却还是跟丢了人。
她气喘吁吁地左右端望,却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小厮婢女,正小心地偷偷瞧她。
许是适才跑的太急,阿宁这会有些气短腿软,她身边没有什么支撑物,正要无力地摔进廊下的水塘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身后。
“姑娘小心。”
阿宁回身望去,瞳孔骤然放大,五指成爪地紧紧抓住这人的衣袖。
——是郭茵!
可她不是死了吗?郭家当时把葬礼办的那般隆重,那如今这个女子又是谁,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直到谢小虎也追了上来,不住地拍着胸口问她怎么了。
阿宁声音颤抖,“是谁..你是谁?”
郭茵不再回声,任由阿宁将她的袖口攥成一团。
谢小虎见她脸色苍白有些害怕,小声答道:“她是十七啊,我哥的暗卫。”
阿宁心下慌乱,一个荒谬的想法逐渐在脑中浮现。
“陆姑娘,我是谢家的暗卫十七,也是郭家长女郭茵”她抬头看了眼阿宁,叹息道:“好久不见。”
阿宁怔愣着,即便是再不敢相信,可亲眼看到郭茵站在这里,她也有所预感,薛家退亲一事与谢缨脱不了干系。
郭茵垂头等待,刻意遗忘的种种在此刻翻涌在脑海中。
她早该知道会有此一天,只是没想到谢缨会这么早就摊牌。
谢缨走进时见到的便是这般荒诞的场景。
灿灿日光打在阿宁微颤的睫毛上,她唇色苍白,面上惊慌又无助,看他出现后下意识地反应便是依赖,可又反应过来这一切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只能撑着亭脚站起身。
“阿宁,你来了。”
谢缨面色不改,笑着靠近,“送你的那些东西可都喜欢,半月后你我便能喜结连理、携手余生...”
“阿奴哥哥!”阿宁打断他,死死盯着这笑得极好看的红衣少年,“这是怎么回事?郭大姑娘怎么会在谢家?”
微风习习,郭茵见状忙拖着谢小虎转身离开,跨出长廊前不经意地瞥了眼阿宁。
少女单薄纤弱,被谢缨的身影牢牢拢住时,像是金笼中的青鸟,逃无可逃。
谢缨靠在柱子前,像是为了遵守未婚男女之间的约定,未敢再靠近阿宁一步。
“你说十七啊”谢缨语调轻缓,“她不姓郭,但我让她姓过郭。”
“当年打听到辽东郭府有雪渠花,便派十七去那里偷花。你身体不好,往来书信中虽然不说,但我总想着,若你吃了雪渠花,那这些弱症便不治而愈了。可阿宁后来吃了花心,那这花身用来救垂危的薛敖也无所谓。”谢缨嘴角漾起弧度,仿佛说的在话家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