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心中忽然安定了下来,看着蹲在她身前的银袍少年,阿宁脑中却全都是他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样子。
“你后日便要出发了?”
薛敖点头,“就算皇帝不下这旨意,我也不可能等北蛮安定下来以后再来骚扰辽东。布扎云隼长了对怪招子,人也是又阴又怪,他满脑子不要命的念想,我容不下他。”
“大燕和北蛮这些年的恩怨,早该结束了。”他摸了摸额上鲜艳夺目的红带,低声问:“阿宁,我想要的不止是北蛮。”
见小姑娘僵住,薛敖紧了紧掌心,“我想要的,是乌云踏雪跑到哪,哪里就叫大燕!”
烛花“啪”地炸开,恍的阿宁失神。
这就是薛敖,北境薛家的传人。
他有野心,有抱负,更有能力将大燕近百年的困局扭转。
“我的薛子易,他可以的。”
薛敖小腿发麻,却舍不得移开半步,“我送不了你,但我会去接你。”
“阿宁,平平安安地等我。”
翌日一大早,风雪将停。厚重的积雪将道路掩的严严实实,谢缨急着回京,带着大军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行,队伍中间围着军辎和一辆黑色马车。
马车外围都是密不透风的西越绸,内里用厚厚的牛皮糊住,便是再大的风雪也进不来分毫。
阿宁知道自己这样大动干戈,但若她在途中生病,恐怕更会添麻烦。
幸好薛敖将辽东脚力最好的几匹马给了她,这才没拖慢大军进程。
等一到上京,已是十天之后。
阿宁裹着厚重的大氅,在车中呆着只觉燥热。
上京不比辽东,虽然同样是冬雪纷飞,但此时的上京显然要更温暖。
大军全部行至城郊,谢缨只带着杜鹃几人护着阿宁进京。
他轻扣车门,听里面女孩绵软的回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慈生!阿宁——”
阿宁搭着谢缨手臂下来时,就看见翘首以盼的岑苏苏。
她跑的有些急,额上都是细汗。
见她这副样子,阿宁以为是陆霁云出了什么事,忙抓住她急声问:“苏苏,可是我哥哥怎么了?!”
岑苏苏听不清她说什么,可见阿宁着急的神色,也猜到她在问陆霁云,忙回道:“你放心,阿云前几日就已经好了,只是眼下有些虚弱,想要来接你被我们按住了。”
阿宁一愣,岑苏苏又大声笑道:“他这病来的凶,之前可把我们吓坏了,不过前几天就已经没事了,他还怕你担心呢。”
说来有些奇怪,家书中的情况写得那般着急,阿宁这几日下来,嘴角都起了包,可现在一听,却仿佛兄长只是一场小病。
不过,这到底叫她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那就好。”
“不说这个了”岑苏苏看她消瘦许多,又听闻阿宁这段时间经历许多事,心疼地揉她的手指,“慈生来信说你们明日才能到,我们刚才收到信,可吓了一跳,可惜锦书出不来,时颂离得远,眼下还在后面...”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策马声。
项时颂眼前一亮,看清楚前方那黑衣少年就是谢缨,一跃从马背上跳下。
“你小子,可算知道回来了,知不知道我要累死了!”
项时颂一掌拍向谢缨后背,继而瞟了眼阿宁,笑着附耳低声道:“果然把小青梅带回来了。”
谢缨捶他肚子,笑道:“这段时日辛苦了,京中可有出大事?”
项时颂眨眼,“那可多了,等兄弟慢慢跟你道来。”
陆府的马车极为宽敞,便是几人同坐在一起也不觉得逼仄。
谢缨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亲切,“阿宁,连日奔波,你可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阿宁摇头,却不抬头看他的眼睛,“谢谢阿奴哥哥的关照。”
项时颂小心地左右张望,明显察觉到阿宁跟谢缨之间的不对劲,便是岑苏苏这等神经大条之人都觉得阿宁似乎是有意避着谢缨。
谢缨眸色加深,“你我之间,何须道谢。”
项时颂看了眼面不改色的谢缨,看惯了这人穿红,艳丽惹眼,可如今他黑衣在身竟也丝毫不掩风华,反而更显凌厉。
仿若一把濯世而出的利剑。
“说起来,薛世子...王爷如今如何?”
谢缨看了眼阿宁,回道:“陛下早有旨意,他正带着辽东大军攻打北蛮。”
项时颂抽了口气。
北蛮虽然物资贫瘠,可这帮人生自马背上,在体型上就比燕人强壮太多,两国交战多年,薛氏满门都为这边关流尽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