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今辽东城百姓的煤炭、衣物和米面,都是陆小姐派了人一家一户的挨个送到,就连您身上这件皮毛也是陆小姐送给我们的”。
旅人被说的面色通红,又见小二嘴皮子利落的嗤道,“我们辽东不像客官家里的好地方,物资匮乏,朝廷也不看重,这些年来全城都是仰赖人家陆府。若说出息我们是没有,但要是有人想辱陆小姐名声,那也是断断不能的!”
......
这等小争论并未引起什么风波,陆府也是一向的风平浪静,朝食刚过,陆霁宁正窝在温暖的房间里捻起一块形状精妙、颜色雪白的点心。
贴身侍奉的丫鬟橘意看着自家姑娘莹润如玉的指尖上有一簇可爱的嫣红,又觉得这手要比那些精贵的点心还要香甜几分,不免偷偷咽了咽口水。
屋内早就燃起了地龙,窗户也用最坚韧的铂纸糊上,金丝煤在屋角袅袅灼起...这般严寒的天气,丫鬟们却因着房内的温度都脱下了外裘,只穿一件加了棉绒的比甲,依旧是面色红润,额角微汗。
只有阿宁,裹着今早薛敖遣人送来的白狐裘,坐在温暖如春的屋室里,面色微白。
少女因着昨夜的骤雪变温而声音微哑,指尖捻着的糕点到底是没有送入口中。
“今日要将过冬的物什送到城中的百姓家”,阿宁声音温软,抽了抽鼻子,“今年格外冷,此事不容有错,最要紧的是煤炭和棉衣,橘意你要亲自去看着,万不可一些眼窄心恶的人误事。”
橘意心疼的给阿宁裹紧狐裘,摸了摸她微热的额头,“姑娘放心吧,薛世子今早本要来看姑娘的,听说了这事,担心姑娘亲自操劳,世子便着手处理此事了。”
见阿宁点头,橘意又将温度适宜的红枣姜汤捧过来,看着她小口喝下,心疼的道:“倒是姑娘,昨夜必是着凉了,现下喝碗热汤水,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喝下一口甜辣的姜汤,阿宁强打起精神,往窗外望了望,见没有人影,又略有失望的低下头。
见状橘意笑道:“姑娘不必急,小谢侯的书信每月初都会送来,这次想必是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是以晚了一天。”
“也不知阿奴哥哥那里冷不冷,穿没穿寄给他的裘衣”,阿宁此时困意上涌,小声嘀咕,“薛敖那傻子把事情办的如何了,也不知道回我个消息。”
见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歪在一侧,橘意上前小心地把她抱去了床上,一边掖紧被角,一边在乌金炉子里加了几块金丝煤,刚要出门口却被一位身着银白锦袍的少年堵在了门口。
“阿宁呢?我把事情办妥了,她要怎么谢...”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橘意噤声打断了。
“睡了?”少年虽是神采熠熠,但还是压下声音,“怎么这时候睡觉。”
橘意把人引进屋内,小声回道:“姑娘昨晚着凉了,才吃了药睡下。”
见薛敖点头,还不住的朝着床上望去,倒是笑了笑这位辽东王世子的孩子性情。
“世子不要闹姑娘,姑娘一会就醒了”,因着阿宁与薛敖青梅竹马,自小便订下婚约,所以她并不怕这位名满辽东的小霸王,“奴婢先去看看这个月京城的信件送没送来。”
还没等薛敖回话,橘意便轻声退了出去。辽东城无人不知薛陆两家的婚约,所以便是二人现在同在一屋也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
薛敖被屋子里的温度热的额角生汗,在自己怀中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帕子,忽然想起来陆霁宁借给自己那条的帕子前些日子让他给了别人,一边心虚,一边又朝阿宁枕边探去,拿了她脸颊旁的帕子擦汗。
“啧...”,帕子上浸了青梨子的香味,又沾上了些阿宁鼻息间的香甜,薛敖拿在鼻尖使劲嗅了一下,偷偷揣进怀里,“小没良心的,爷帮你做事,拿你一块帕子不算过分吧。”
说完又不觉得解气,轻手轻脚的敲了一下阿宁的额头,哼道:“整日里记挂着京城里送来的信,也不知是记挂你兄长还是谢家那小子。”
薛敖看着睡得正酣的阿宁,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若是这时有人路过,必会惊奇一向招摇的薛敖也能安静下来去守着一位姑娘。可是少年炙热下本就是酒酽日长,如今便这般的鲜活在了一间小小屋室内。
如果就这么呆下去,薛敖想了想自己会一直守着陆霁宁,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姑娘!京城来信了!”
薛敖还陷在自己的幻想里,却被屋外的喊声吓的回神,想到床上的阿宁连忙跑过去看。见小姑娘惊醒坐起,圆圆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半天回不来神,气的把人抱在怀里朝外低吼:“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