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鹰就是雪地鹰参,虽不如神花雪渠那般效用,但也是百年难得一遇,我们打小就听说莲白山上有这东西,可惜多少叔伯丢了性命也没摘到”她越想越感慨,不由得长叹出声:“王爷见阿宁缠绵病榻,不忍她年纪小还遭罪,前日便留下字条带着阿信去取药了。”
闻言杜鹃不语,直到被柴火炸裂的声音惊醒,才回头望了眼谢缨。
“要说我们王爷与阿宁,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打小儿的情分且不说,便说两个互相挂念的架势...”
谢缨遽然起身,不看她摇头晃脑地往下说。
见他起身,喧嚣不止的众人声浪骤停,齐齐望着这道黑色身影推门而出,迎面袭过凛冽寒风。
凌厉的叫人心惊。
“小谢候这是怎么了?”
流风皱眉,不解地看向杜鹃。
“主子..是想透透气吧。”
...
“我说王爷,天底下那么多好药材,实在不行你去找争卑大师讨个方子,大师一向喜欢你,你何苦赶在这时候跑到莲白山上挖参。”
阿信眉睫上挂满白霜,素日里还算英俊的一张脸皱成一团,望着前方那道轻松的银白身影,咬牙嘟囔。
“人家都在营帐里烤火喝酒,偏拽着我上山...啊嚏!冻死我了。”
薛敖头也不回,任由深浅不一的霜雪打湿银靴,“絮叨个屁,要不是你跟金绮他们打赌输了,老子愿意叫你陪?”
阿信苦哈哈地摸了摸鼻子,正要奋起直追的时候,却见身前的薛敖回身,一张俊脸白里透红。
“怎..怎么了?”
“前方有个崖洞,里面存着柴火,先进去歇歇再走。”
傍晚的山风吹得尤为恐怖,仿若守山人般在洞口兜旋。
薛敖冷白的面上跃动着火光的倒影,阖上的眼皮晃着火光的倒影。几息后他喉咙微动,置于膝上的拳头越攥越紧。
“不想呆着就滚出去!”
闻言阿信一惊,因着好奇到处翻看的动作停下,小心瞥了眼满脸不耐烦的薛敖,“属下是好奇,莲白山上人影罕至,这崖洞里面怎么会有过冬的物什。”
说完又缩了缩脖子,补充道:“王爷又能轻松地寻到此处过夜。”
薛敖抬眸,瞥了眼畏畏缩缩的阿信,“我从前常带着阿宁来这里跑马。”
他鼻息间都是渗着寒意的白气,手指微屈,少顷又置于火上捻了捻。
“阿信...”
阿信抬头,看光影下薛敖意味不明的侧脸。
“临近年关,再过几天就是十年一遇的黄道吉日,你说..阿宁会喜欢我的这份礼吗?”
少年素来骄狂,哪怕突逢巨变,身上不过多增几分沉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靖。
故而见他这般迟疑犹豫,阿信倒觉得不忍。
手上松枝在薄雪上拨冗,他小声询问:“王爷是担心陆姑娘不会等你?”
“不”薛敖圆目里映着跳跃的篝火,明亮的惊人,“我是担心她会一直等我。”
“谢慈生奉旨前来驰援,眼下因着陛下的诏令留在辽东,可我知道,等他走的那日,势必会带走阿宁。”
朔风变了风向,吹得崖洞中雪花乱舞。
“这人打小就是只狐狸,对阿宁更是不安好心,如今我需守孝三年,他更是殷勤”薛敖牙齿磨得森冷,阿信一抖,听薛敖继续道:“阿宁心思单纯又犟,对我的情意太重,这些时日跟着担惊受怕恐伤根基。”
“她知道我要奉旨攻打北蛮诸城,便一定会留在这里陪着我,可刀剑无眼,我真是怕了。”
这是阿信第一次听到薛敖说怕。
兵临城下时未言胆怯,身逢死局时亦未曾后退,如今却露出些十七八岁少年的畏缩孩子气来。
只是少年的身影映在后方的石壁上,冰天雪地中尤为挺拔高大。但那俊脸倒是唇红齿白,透着生机勃勃的精神气。
他像是想起什么,话头一转,“咱们辽东一直都有提鹰定亲的说法,白鹰更是珍奇玩意儿。可阿宁胆子小,送她只鹰怕是要挨骂,倒不如这雪鹰,给阿宁补得强壮些。”
阿信失笑,这雪地鹰参可比一般的白鹰珍贵得多,他家王爷红口白牙,说的像是捉只蚂蚱一般简单。
薛敖想起前几日阿宁的醉态,小姑娘腮帮子透着粉,水润的杏眸里满是依赖。
他咯咯笑出声,右臂摊在头后枕在微湿的稻草上,语气懒散,“等年关过了,阿宁身子养的壮一点,就叫她跟谢缨去上京。家人都在那里,留在我这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