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 阿宁在里面...”,薛敖颤着声音骂道:“他娘的阿宁在里面!”
沈要岐怔住了,看着那火红的铁炉,嘴唇干涩。
薛敖疯了般去掰那铁炉的落锁,任凭周遭厮杀喊打,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失智地去捶那炉门。
大凉丹师耗费十年用玄铁打造的仙人炉,在他一拳拳的击打下发出腐朽的□□。
血肉模糊。
沈要岐回身刺死试图偷袭的卫兵,看那人炉在少年的赤拳之下支离破碎。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听说起薛敖这个人,便是世人盛传他天生神力,徒手捶死了獒王。
“嘭——”
坚硬无比的仙人炉终于被打开了。
薛敖钻了进去,几息过后将里面的人抱了出来。沈要岐猛吸一口气,他还记得上一次看到阿宁的时候,还是鲜艳明媚的好颜色,如今奄奄一息地窝在薛敖怀中,竟如同涸鱼枯木一般。
薛敖将人揽在怀里,胸前血渍蹭污了阿宁的脸颊,给人添了几分苍白的艳丽。
当探到那微弱的鼻息时,他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困兽一般发出微不可闻的哽咽。
明明月前他的阿宁还是那般的活泼,娇气的让他捧出心来都毫不迟疑,可如今却像只幼鸟一般孱弱地蜷缩在他怀里。
薛敖单手抱起阿宁,像是抱孩子一般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旋即拨蹬上马,将阿宁压在身前,护在心口。
他一只手捂住阿宁的头,另一只手凌空挥下十三雪渠,尖利的啸吼声响彻整个金丹台。
北司的人问声而动,慢慢退至薛敖身前,与渝州卫兵泾渭对立。
阿宁窒息时候过长,但薛敖来得及时,眼下虽是头昏脑涨但已恢复了神识。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地就要去找寻那只大雪獒的身影,只是一动弹却被薛敖按住了手腕,紧紧箍在胸前。
“不用怕”,他低头轻吻阿宁的发顶,“我在,阿宁。”
蔺荣以往只知上京的南衙骁骑是精锐之兵,可这北司神机一向废材,今日一见竟像神兵现世,一挥一斩下根本就不是渝州卫兵能招架得住的。
“薛世子,你这是要藐视皇命,杀了本侯吗?”
蔺荣反手抽出身后侍从的长刀,居高临下地指着薛敖的鼻子,“把雪渠心交出来,此乃太后懿旨,陆氏女偷食神花雪渠,需得以身济世!”
“放你娘的屁!”
薛敖勃然大怒,“辽东谁人不知,雪渠花是老子吃的,你来拿我炼丹啊!”
蔺荣顿了一下,继而冷声吼道:“小子口出狂言!你分明就是为了她开脱...”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自头顶炸响,叫渝州城的血和墙镀上一层金光。
“蔺荣”,薛敖在雷响之时大声回道:“我薛敖就在这,你敢来动我吗?”
撕裂天幕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叫蔺荣恍惚间看到一头雪山之巅上蓄势待发的雪獒,利齿獠牙,威威神降。
他咬牙看着薛敖策马而过,路过时那银甲少年睨了他一眼。
“你的命,我要定了。”
乌云踏雪乘风疾行,远远甩开身后诸人。沈要岐看着越跑越远的银白身影,叹了口气道:“别跟了,找附近的居所先住一晚,指挥使明早便会归来。”
北司众人如鸟兽状散开,沈要岐倒是心中庆幸,幸而他们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如若不然,他真怕再看到去年冬时那般发疯的薛敖。
阿宁白皙的手指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孱弱无力的垂了下来,堵住嘴边的咳喘。
“薛子易...”
薛敖停了下来,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后才低头看向面色苍白的阿宁。
“我在。”
阿宁贴在他炽热的心口上,感到熟悉的暖流融进四肢百骸,忽然大声哭了起来,“哥哥,我找不到他了!”
她这半个月都被关在蔺侯府内,与外界杜绝联系,即便是急得几欲呕血,也无法获知陆霁云的消息。
薛敖知道她急,忙回道:“七皇子已传信给我,你兄长被他的暗卫救走,如今正在泽州养伤。前几日收不到你的消息,他不得已求到了我这里。”
阿宁猛地抬头,撞进薛敖仍微微泛红的眼睛里,“真的吗?哥哥现在如何?他没有受伤吧?!”
薛敖摇了摇头,正巧疾风吹过,他作势揉了揉眼睛,不叫阿宁辨清他脸上的异色。
他不敢说,陆霁云的一双手再也无法拿笔,晏枭求遍了泽州的神医也毫无办法。
“那就好。”
阿宁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攀着薛敖的肩,哭的小声又可怜,“薛子易,我想辽东了。”
薛敖将她扣在怀里,嘴里泄露出来的委屈与害怕都汇聚在心口,无处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