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你放心...”
“不行!”,阿宁红着一双眼,不知为何心中乱跳,不安至极,“哥哥,还会有别的法子的。”
陆霁云见小姑娘眼睛都红了,叹了一口气,强势推开阿宁的手。
“渝州正值卧壑困霜之时,必须有人立于风雨中担起这儿的腐朽与希望。”
“阿宁,为兄是官,不可躲。”
见阿宁仍旧执拗地挡在身前,他将小姑娘推到赵沅的怀中,沉声嘱咐:“你必护好她。”
赵沅应下,陆霁云摸了摸阿宁的发顶,头也不回地朝前而去。
明明雨歇风停,阿宁却好像在他脚下看到一条蜿蜒绵亘的水路。
几道暗影随他而动,又消失在水中。
陆霁云到了辘轳那里才知道,原来卡扣缺少八成以上,这般样子能关上已是大幸,如何能再转动。
他喊人拿来锤具与油,动作娴熟地在齿轮上砸凿涂抹,又喊人在凸角上绑上细绳,反向轻轻拉了一下,察觉到轮轴可动时心下一松。
陆霁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庆幸这辘轳没有破损到关键部位。
他回身,正要喊人回去时,却见身后跟着的几人将手中用来砸器具的锤子高高扬起,陆霁云忙伸手抵挡,却被其中一人逮至身前,按住他的双手——
“啊!”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闸门处,几息间便被奔涌的水声湮没无闻。
他额头都是汗,双手痛的无法动弹,软趴趴的垂落下去。
“你既然想为这渝州城的人要老子的命,就怕你看看你有多自作多情,帮了群什么人面兽心的畜生!”
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跑出来的袁天罡。
陆霁云面色惨白,被袁天罡抓着奔至岸堤下的豁口里,他嘴里塞着汗巾,手臂痛苦地痉挛着。
他就在阿宁他们脚下,自然能听清楚岸上人的动静。
“陆大人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闸门关不上啊!”
“那要怎么办?不是说陆大人无所不能,治水最为大燕之首吗?”
“怕不是浪得虚名,被他这么一搞,我们都要被害死了。”
陆霁云心下发凉,不光是为着百姓的冷言冷语。更是因为闸门已经修好,如今却无人可拉,这样下去,晋县迟早被淹。
“报!侯爷,龙头闸已经修好,就等着您下令开闸门了!”
百姓的喜呼声顿时充盈入耳。
“我兄长呢?那我兄长在哪里!”
陆霁云心头一酸,是阿宁。
阿宁指尖泛白,抓住那人厉声质问:“陆大人在哪里?你们不是一起修缮闸门了吗!”
陆霁云听到那人哭着回道:“陆大人修好闸门后就....”
四下寂静,皆听着那人大声哭喊,“陆大人不幸落水了!”
阿宁面色骤然惨白,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
她的兄长十五岁便献策治理南方水患,如今怎么可能会折在一个小小的平陵堰中。
“你骗人!”,她将那人推倒在地,疾声质问:“他在哪里落水,怎的刚一修好闸门就能落水,你明明就在扯谎!”
蔺荣皱眉,阻止道:“陆姑娘,我知道你担心陆大人的安危,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晋县万千的存亡。”
阿宁冲到他面前,素来娇软的脸上都是勃然怒气,她看着那半张可怖的青面,扬声厉喝。
“侯爷,你手下人害得无数百姓丧命,如今龙头闸失修,侯爷掌管渝州多年,怎么会不知一堰之闸有多至关重要,眼下不问责自己,竟要我兄长为你手下人抵命吗!我兄长不顾自身安危,为侯爷擦净身后脏事,你们哪来的脸劝我心怀大义!”
蔺荣被骂的面色微沉,他看着张牙舞爪的阿宁,心道这倒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小姑娘。
他状若可惜地叹了口气,“陆姑娘,若再不开闸,陆大人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你也不忍众人黎民为你而赴死吧?”
阿宁恶狠狠地看着他,如此这般怎能不知道一切都是蔺荣的诡计。
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周遭百姓窃窃私语,渐渐地,人群中有几人大声附和,那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阿宁与堤下豁口内的陆霁云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当官的吃俸禄,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怎么现在不说大仁大义了。”
“谁说不是呢?眼下那姑娘怕不是要我们所有人给她兄长抵命吧?”
“可又没人叫那位大官下去,找几个工匠修好不就得了,偏得自己下去显个仁厚。如今倒好,送命了吧!”
阿宁瞪向人群,喉咙处剧烈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