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听都不听,径直把脖子往刀尖上撞,青龙卫们吓得赶紧收刀,楚楚趁机一弯腰推门而入。
这屋子很偏,楚楚记得平常这里是不住人的。一进门是个堂屋,屋里都是灰尘,楚楚快步走进卧房,看见沈煜正靠坐在太师椅上,他一只手浸在铜盆里,而那铜盆已盛了半盆子的血。
沈煜本来就白,此时脸色已经白到发青,他听见动静,缓慢地转过头看过来,见是楚楚,眼中闪过不悦,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跟来的张顺,声音凌厉而沙哑:“你就是这样守门的?”
“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张顺跪地谢罪,楚楚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大步上前,将沈煜的手从铜盆中捞出。
青白的手腕上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似乎是怕血凝固,还被反复划开过。
“素素!快给他止血!”楚楚颤抖地唤白素练:“还好,失血不算多,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可她刚说完,就看见沈煜脚下还有满满一铜盆的血。
这加在一起,何止是两升?
楚楚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盆的鲜血,那刺眼的红色瞬间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烧光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大吼道:“你疯了吗?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骗你的知不知道?!”
这话让张顺勃然变色,大声道:“娘娘,此事怎能儿戏?!”
沈煜听见这话却没什么反应。他脸色比死人强不了多少,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目光在地上停留片刻,问道:
“怎么没穿鞋?”
楚楚都要急哭了:“你还管我穿没穿鞋,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煜轻笑一声,紫眸看向她:“我要死了,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你要死了我就——”
就回不去家了吗?
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任务的事都没想。
她感官都被血色封住了,脑子里全是是沈煜虚弱的样子,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脸上都是泪水,心脏像是不停被人重击着。
她不想沈煜死,无关任务,只是不想他死,甚至只要一想到他就这样死了,她就难过到疯掉。
白素练飞速地位沈煜止血包扎,可沈煜的状态依旧越来越差。
他靠坐在那,脸已经变成了铅灰色,刚刚本还有力气揶揄楚楚,现在头却垂了下去,紫眸也失去了神采,眼皮半阖着。
“沈煜,你说话啊!”楚楚哭着叫道。
沈煜眼皮轻轻颤了下。
“你不是挂吗?你起来再战啊!”
沈煜依旧没有动。
外面有军医端着药急急赶来,张顺语气生硬地让楚楚让开。
“娘娘,若你还念着陛下一点好,就请您离开这里,不要耽误军医和白昭仪治疗。”
小小的屋子里挤了数个大夫,确实没有楚楚的位置了。
她踉跄地退出房门。
浓郁的血腥味依旧刺激着她的鼻腔,楚楚开始发足狂奔,她跑回自己的屋子,将窗户和房门紧紧关严,可血腥味依旧萦绕在鼻尖。
一定是还不够远。
楚楚推开门,向山门跑去,山门口有值勤的青龙卫,见楚楚要出去想拦又不敢拦,只得远远跟在后面。
楚楚顺着山路发足狂奔,直到跑不动了才拄着膝盖停下来。
四周是静谧的山林。刚下过雪,山道上树枝上都是白色的积雪,飞鸟落在枝头上,将细密的雪粉摇晃下来。
楚楚深吸一口凛冽清新的空气,想要将那挥之不去的血味盖住,却依旧失败了。
她颓然失笑,没有再跑去更远的地方。
楚楚魂不守舍地走回山寨,青龙卫们不知道是不是都听说沈煜因为她的一句戏言危在旦夕,看她的眼神都带了愤怒,楚楚麻木地在这些目光中穿过,在一间木屋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
是铁夫人。
沈煜同铁夫人说过真相后,一直对她礼遇有加,不仅没限制她的行动,还让御厨送来每日三餐,只是铁夫人受得打击太大,人还是一天天憔悴下来。
铁夫人见是楚楚,侧开身子让她进来。
一进屋,楚楚就彻底忍不住了,叫了声“娘”,就开始大哭起来。
“怎么办,”楚楚哭着道:“沈煜要死了。”
她把事情经过磕磕巴巴地说给铁夫人听,又道“我知道不该同你说这些,你还恨着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说了。”
铁夫人叹了口气,将楚楚抱在怀里。
“我也不该伤心的啊!”楚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我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