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已经松开了她,却转而握住她的手,并不紧,不会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留下痕迹,却也不松,不是温婵挣扎便能甩开的。
他把她带到上座,中间隔着一个茶桌,他却还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温婵只能侧着坐,靠着一些桌子。
方总管连滚带爬的进来,宛如一只打着滚进来的癞皮狗。
昔日他是多么的威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袁恭妃都要谄媚给他好脸色,孙昭容也要讨好他,对他占自己宫女的便宜视而不见,就连那位金皇贵妃,想要打听揣摩陛下的心意,都得给他送好处。
自入西京,他得了多少好处,那些定京新贵送的,西京旧贵族送的,把他一个原本的穷内侍,喂养肥硕,拥有的房子地契,几乎可比拟一个盘踞百年的小世家。
可现在他狼狈的像一只狗,还是一只憔悴疲惫的流浪狗。
她刚被姜行救下时,关在春和宫内,这位方内侍来传旨,眼睛都长到眉毛上去了。
“陛下,陛下,奴婢错了,奴婢真心知错了,求您饶恕奴婢吧,奴婢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奴婢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求陛下看在我义父的份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姜行嗤了一声:“若你不是方忠义的义子,你早就不能活了。”
他如遭雷击,不错,就他做的那些事,若不是因为有义父的情分,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何曾是眼里揉沙子的这种人呢。
他痛哭流涕,只是拼命磕头,却不敢去抱姜行的大腿求饶。
不过半月,陛下只是略施手段疏远了他,他在这宫里就成了隐形人,罗织的那些关系,全都做了废,而最让人绝望的是,他出不得宫去,那些富贵是享不了的。
纵然手里有银子,想使几个钱过得好一些,人家都不敢接,生怕惹祸上身。
“娘娘,求求您劝劝陛下,饶恕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犯了,奴婢一定什么都听陛下的,从前是奴婢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对您……”
姜行不悦的清了清嗓子:“饶你可以,让你回来伺候,也可以。”
“以后奴婢一定不敢收受后宫主子们的贿赂!”方内侍面色一喜,急忙表忠心。
姜行却慢悠悠的说:“不,朕要是继续收。”
温婵和这内侍皆是一呆。
“朕的消息有些你要放,有些不能放,有些要放真的有些要放假的,她们这些人给了你多少银子,多少田产铺子,你都要记录清楚。”
方内侍还有点懵,温婵却神色一凛。
姜行这是要查贪腐?后宫前朝乃是一脉相关,现在他刚登基,位子做的都不够稳,就要查他后宫那些女人的家族,这不是自掘坟墓?
不,他不会如此不智,那就是,现在便开始手机罪证,早晚有一天会用的上了。
温婵不由得心惊胆战,低下头去,手心都已经冰凉。
“你的罪,死罪可免活罪是难逃的,出去受罚,自己数着,熬过了便回来伺候。”
门外传来行刑的声音,方内侍一开始还能叫出声,可后来便渐渐没了声息,气若游丝了。
而姜行的神色,竟是丝毫都不在意。
温婵心中害怕,垂头不语。
姜行却面色如常,忽然开口:“你想见见你的家人吗?”
第45章
温婵实在没想到,居然在春和宫,还能与家中亲人团聚。
说团聚好似有点太喜庆了,见到自己的老母亲童氏,大姐小妹,大嫂二嫂时,温婵差点晕厥过去,眼前一阵发黑。
“娘……”
她声音哽咽:“您不是带着嫂子小妹逃走了吗?还有大姐,大姐怎么也……“
她明明安排了马车和人手。
她与大姐可是联手做了局,安排温家大姐假死,童氏痛哭流涕,还当真以为大女儿被秦家磋磨死了,谁知一家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这不是说明,温家的人,她的亲人,一个也没能逃走吗,全都被困在了西京。
姜行到底做了什么!
短短两月不见,童氏原本保养得宜的黑色头发全部变成了白发,越发显得苍老无比,头发还是其次,她阿娘眼角眉梢全是疲惫,还有肉眼可见的衰老,若说从前还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现在便真的成了一个老妪。
温婵眼泪簌簌落下。
童氏也是满面泪痕,小妹嘤嘤哭泣,竟是没一人跟她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嫂长叹一声:“二妹不知,城破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出了城,原本已经行至安平县境内,可姜……陛下的玄甲卫忽然包围了整个民房,我们被指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