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自温家,虽温父严厉不太看重女儿,但过的也是大家小姐,众星捧月的生活,自小到大除了与叶长风青梅竹马的情谊没有走到最后,在宫中受贾贵妃为难,但贾贵妃早期也只是暗中使绊子,明面上不会当着先帝的面故意折辱。
除了温家先祖和亲生爹娘,她何曾对谁行过如此大礼?
如今为了孩子,她一身的傲骨,尽数都折断了。
“我求求陛下,您放过我的旭儿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用孩子要挟一个母亲,手段实在下作,姜行整个人似乎僵住,甚至有点慌张,伸出手想扶起她,却在对上那一双婆娑泪眼,抿着唇缩回了手。
袖口下,他手掌不知何时,俨然已经攥出了血。
一个眼神过去,拦着绿衣的侍卫便和上刀,放任绿衣冲过去,把萧旭抱在怀中,轻生低哄。
温婵泪意略收敛,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留下。
“朕说过,答应朕的条件,就放了你儿子。”
旭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姜行不忍,然而看到那张几乎与萧舜如出一辙的脸,厌恶漫上心头。
温婵神色恍惚,全身已经没了力气,只靠最后的意志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陛下要我,随侍君侧?可陛下已经有妻子……”
她要给他做妾吗?
或许更加糟糕,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宫婢。
姜行唇抿的更加下弯,显然不悦极了,他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话,只是等她的回答。
在绿衣的轻哄下,旭儿已经不再撕心裂肺的哭泣,却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声的叫着娘亲。
温婵只觉得心如被刀割下,一片一片鲜血淋漓。
慢慢的,她眼中的光芒已然消失,最后变成一片空洞,嘴里说出的话,就好像不似自己说的,是别人,此身已经成了一具傀儡躯壳,行尸走肉。
“能服侍陛下,是我之福,只希望陛下能信守诺言,放了我的孩儿。”
姜行心里发堵,明明已经达到了目的,却没有料想中的高兴,甚至是更加难受。
“你放心,朕一言九鼎。”
温婵惨然一笑,如今她是注定要做个背叛的妇人,温家不孝的女儿了。
她喉头腥甜,眼前发黑,忽的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姜行再也绷不住,直接搂住了她。
“叫太医!”
他一把将她抱起,裹上厚实的大氅,抱进去屋内。
内侍和侍卫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压顶巍然不动的姜行,他们的主上,居然也有这么慌乱的一天。
太医很快就来,姜行坐在她的床榻边,被子给她盖的很厚,屋内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至于萧旭,早就被姜行吩咐,带到了另外的行宫。
他阴沉着脸,吓得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惹祸上身。
“如何?”
太医跪着诊脉,眉头先是微皱,随即舒展开来。
“回陛下,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将往日郁节发了出来,反而是好事,微臣开着方子一直吃就好了。”
姜行神色舒缓,点头:“很好,赏。”
他盯着太医熬药,再看着辛夷一点一点给昏睡中的温婵喂进去,也不说走,也不说留,只是一直在那里看着,几乎与北景融为一体。
小内侍官战战兢兢:“陛下,登基大典刚结束,还要去乾元殿,与礼部大人们商议后宫诸夫人位份的事。”
他偷偷窥视姜行,几乎是大着胆子道:“今儿袁夫人来了乾元殿外等了两回,几乎有两个时辰,您答应下了小朝会,会去清凉殿瞧她。”
姜行无动于衷:“今日不去了,就说朕有事。”
“至于后宫位份之事,朕心中自有计较,叫李常奎他们回去吧,不必等了。”
内侍看着姜行给床榻上那位夫人掖被角,神色温柔,暗暗心惊,出去传话的时候,都止不住的猜测。
他在门外正撞见辛夷,想着她是这位夫人身边的女官,很想探个究竟。
“辛夷姑姑,里面那夫人到底是什么老头,听说是前朝萧舜之妻?咱们主子可不是喜好美色之人,以后咱们得怎么对待这位夫人,还需姑姑提点提点。”
他吓坏了,这几日,亲眼见到姜行的不正常,那日差点要了他的命,是因为他收了金夫人的钱,为金夫人说了几句好话,这还可以看作是忌讳后宫勾连,可这一回,直接为了这位夫人,便搏了袁夫人的面子。
要知道后宫三位势均力敌的夫人中,金夫人是因父亲权势被纳,袁夫人之兄乃是陛下的亲信,不说受陛下宠爱,可但凡袁夫人有所求,只要不过分陛下总是准允,也时常去袁夫人院中坐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