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手指缠着她的一缕头发。
这人真的超级喜欢动手动脚,辛夷给她盘好的头发,他就非要拽下一缕来,缠在手指上玩,不是玩她的头发,就是捏她的耳朵、手指。
“厉城军这些年打的仗,算是有功,可过却是比功更大,攻下城池不多,只要让他们打先锋阵,必会烧杀抢掠,当地百姓便遭了殃,这么多年我那杀人夜叉的名头,倒多是厉城军给我惹的祸事,然因金老将军乃是率先献降归顺,我又不能杀降,又不能亏待所谓有功之臣,若是现在跟金家算账,前朝来投的梁国旧臣定要心有戚戚,局势不稳,因着这些,我才一直对金老将军颇为忍让。”
“可现在局势就稳定了?”
温婵撇撇嘴。
姜行笑了:“自入西京,厉城军的建制就被我打散,编入虎贲营、骁勇军,这次与萧舜两军对垒,只能赢不能败,我是不会用厉城军的。”
他深深看了温婵一眼:“厉城军惯会在军团作战中捡便宜,明面上有功,却不能不赏不封,这一次若是坏了战事不说,金氏仗着家中军功,向我索要皇后之位,我便没了借口。”
他不想封金氏为皇后?那他想封谁?
姜行轻轻亲了她一口,亲在她的面颊之上,带着说不出的怜爱和温柔。
“很多事,在没做到之前,我并不想对你夸下海口,以后我们之间时间还长着,总能叫你知道我的心意。”
马车一路往宫里走,是从西城门入的西京城,因为是微服,没做皇帝御辇,但宫里的马车也足够华丽宽敞,西门外有个慈善堂,是她出钱建的,不过她被俘入宫后,一直不能与外面通信,这钱也就断了。
去年这个季节,流民涌入西京,在西门外全是饿的奄奄一息的灾民,到处支起的破旧帐篷。
温婵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如今早已恢复正常秩序,进出城门的百姓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裳,但并未面带菜色,看着精神头还是好的。
“去年江南洪水,又遭饥荒,那些灾民……”
“设粥棚施粥,总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杀了几个带头想要浑水摸鱼闹事的,其他的就好办了,老弱妇孺由着京兆尹统一安置,青壮则以工代赈,先让他们做活自己养活自己。”
温婵的面色柔和下来,她之前也是想要联合西京几家有钱的世家,以工代赈将流民们安置好,但前朝哀帝生怕流民中有姜氏布置的细作,说什么也不放灾民们进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她跟白云观的观主商量后,只能捐些银钱,施些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今年有愿意回原籍的已经给了盘缠,把他们钱送回去,不愿回去的,西京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却养不起这么多人,我叫户部联合各地州府,开垦荒地,就地安置,给了土地,百姓也就安定下来。”
温婵松了一口气,一直淡然的脸上露出轻松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
“音音真是个小菩萨,到现在还惦记那些老百姓。”
“陛下爱民如子,是天下百姓之福。”温婵不咸不淡的拍着他的马匹,但总归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
“我这么兢兢业业的做个好皇帝,音音要如何奖励我?”
温婵瞪大眼睛,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陛下,这是您自己的江山,您要妾身怎么奖励?”
“你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我的难道不是你的,这个椅子将来还会是咱们儿子的,你怎能不上心呢。”
他胡搅蛮缠,温婵不愿跟他斗嘴。
“这条路,不是回昭阳宫啊?”
“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温婵好奇问是什么地方,姜行却就是故弄玄虚,不告诉她。
携着她的手,推开院门,温婵怔在当场。
“阿娘!”
旭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时隔近一年的分离,并未让这孩子对温婵有任何的生疏,小脸要哭不哭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温婵是坚持不住了,眼泪簌簌流下,抱住了孩子:“旭儿,旭儿,我的孩儿。”
小孩子都是长得很快的,去年此时旭儿还是个没有她腿高,只会躲在她怀里撒娇的稚子,今年看着,就显得大了不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苹果一样的小脸蛋,却仍旧思念慕襦的看着她,往她怀里钻。
是她的旭儿,是她的孩子。
多日的思子之情,一直在心底压抑着,不曾显露出半分,而今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喷涌出来,她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