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跃,跳了上去,咫尺之间,缰绳终于松开。
穆久看着轮船越游越快,与那条分割的栅栏线越离越远。
临祁此时飞奔到渡口,但还是晚了一步。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穆久看到,对方以一种极其愤怒冷冽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他。
一副要杀人的气势。
但因为这渐行渐远的距离,对方只能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原地无动于衷。
他如释重负的冷笑,从胸腔抽出一口死后余生般的气,双腿都发软到极致直至跪倒在地,小偷小摸似的躲在那拥挤的地方。
直到检票员,来搜寻他们的船票。
穆久没有票,只能装可怜,说是票弄丢了。
他长得好看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清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那名检查员望着穆久,有点心软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决定按规矩,把他中途就扔下船。
身边一名看起来很儒雅,很正气凛然的男子用手拦了下来,他那宛若清泉倾泻般轻柔的嗓音,有股说书人的气质,娓娓道来:“且慢,这位是我朋友,船票在我这里。”
语毕,这名男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船票,递给那名检查员。
穆久全身湿的精光,这如今又在海面上,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止不住的哆嗦着嘴唇,脸色发白的厉害,对着眼前素未谋面的友善男人说了句:“谢谢你,大哥。”
“我看你脸色好差,身子骨不太好吧。”男人从自己的行李里拿了件新衣服出来,套在穆久的身上。
“别冻感冒了。”男人似乎是对医学有研究,才看了穆久那么几眼,就说道:“面色淡白无华,没有血色,多为血虚,你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心烦意乱,四肢冰冷且腰膝酸软,多半是阴寒内盛。”
穆久有点慌张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男人笑了笑,“我倒是对你很有眼缘,想跟你交个朋友,在下陈宜。”
“我叫穆久。”
男人又盯着他苍白,精致的小脸看了几眼,忧心忡忡的念叨着,“你要是不嫌弃,这下了船,可以去我的药铺里,我给你抓几副药吃吃。”
穆久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要拉人充业绩,或者找生意,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算了。”
如果他真的出逃成功了,一定要躲开临祁的眼皮底下,然后给他远在国外的二哥写信,帮扶自己救出大哥。
总有临祁搜刮不到的天涯海角吧。
“你是流离失所,逃荒的人吗?”
可是陈宜怎么打量穆久,看他都不像什么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人,长得细皮嫩肉,天生就有股大少爷的气质,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可是这穿在身上的衣服看着可不便宜。
“也算是。”穆久不太想跟一个陌生人聊太多,在外面还是要把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好点,虽然他现在需要帮助,但也不能过于的信赖别人。
毕竟人心隔肚皮。
是好,是坏,也看不到。
“现在战乱的厉害,不仅国库亏盈,还得倒贴钱给外境。中国人搞内战,起义运动,还要抵御外国人的侵略,把整个社会风气搞得特别不好,倒也是能理解你的处境。”
“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那药铺正好缺下手,你若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来我那里。”
陈宜戴着副金丝框眼睛,模样倒是文质彬彬的,都说相由心生,怎么看眉宇与五官之间都没那股狠劲。
穆久支支吾吾的道了句,“嗯,我考虑考虑。”
接着他收下了对方递给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还有店铺的名字,叫陈宜药铺。
过了三个小时后,轮船终于到站。
穆久与陈宜分道扬镳,他才刚刚出站,就看到一堆凶神恶煞,鳞次栉比的士兵,拿着步枪,封锁了整个港口。
说是要找什么人。
穆久慌张的迈着步子,混进人群中,试图蒙混过关。
他差点忘了,现在的电报很发达,只要一声令下,这边就能接收到。
就算临祁没那么快的赶到这边,但是以他的势力,想找个人还不容易。
穆久与陈宜再次重逢,就在门口几千米的位置,他苦苦哀求着对方,“你有没有女人的衣服,借我穿穿。”
陈宜不知道穆久的来历,也许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他一把拽住穆久的身子,往可以方便的如厕走去。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还有去我的店铺里打杂,我就作为同等交换,给你想要的。”
“好。”穆久咬着嘴唇,逼不得已的应道,这是下下策了,现在他只能祈求这个帮助过自己的陌生人,能够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