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现在的家人,也愿意为此做出一点改变,试着接纳别人,愿意做一些我认为对的事。」
「可白盈柳,你不在家人这个范围内。」
「可,可我——可我是因为你才——」
白盈柳歇斯底里地看着她,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彷佛毁掉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努力,她以为自己不能接受的是朗月郡主高高在上的注视,可现在才惊觉,比起那些,她其实不能接受的,是彻彻底底的漠视。
她在那双平淡的眼睛里,看不见自己。
「你在骗我!你既然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执拗地问。
「你以为是我来看你吗?」
宁桉注视着她,「若不是赵家相托,我不会与你有任何瓜葛。」
「赵家?」
白盈柳愣住,跌倒在地。
宁桉一拍手,忽然有侍卫从门外托出一具尸体来,白盈柳直愣愣地看过去,半晌才发现,那尸体与自己身形相仿。
「户部的事很快就会安定下来,此后,陛下将会正式宣布开办女学一事,」
宁桉解释,「在此之前,他需要积累足够的资本,来应对各地接踵而至的反扑。」
「为此……」
宁桉将手中对象放到白盈柳的怀里,她拿起来一看,却是一迭整理得齐齐整整的银票,和一张空白的,加盖了官印的户契。
「赵家将接受任命,以商封侯,成为官商之首,从此受制于皇室。」
「作为报酬,宁夫人向陛下提出一个请求。」
宁桉指了指那具尸体,「过了今日,白盈柳的身份将会消失,而你,只需要简简单单地填个名字,就能离开威远侯府,迎来崭新的人生。」
白盈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瞪大眼睛,空洞洞地看着手上的纸,有一瞬间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活在梦中。
什么意思?
宁桉叹息一声,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对上那双茫然的眼,神色冰冷,「傲慢、冷漠,无论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看在赵家的份上,最后劝你一句。」
「白盈柳,至始至终,你只允许自己被伤害,哪怕并没有人在伤害你。」
「因此,当真正的伤害来临的时候,你只能歇斯底里地顺从。」
「你看,」宁桉指了指空荡荡的威远候府,「这才叫做受到虐待。」
「我——」白盈柳猛地扑过去,死死拽住宁桉的衣角,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宁桉却轻飘飘地一起身,错开了她的手。
「行了,就这样吧。」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徒留白盈柳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手里死死地握着那张户契,眼泪却不住地流。
「没有人会再干预你的想法,」宁桉侧过身来看着她,「你只能自己做出选择。」
「再见。」
宁桉转身踏出了门外,大门匡地一声砸下,白盈柳茫然四看,漆黑的大堂里,只有她自己的身影。
***
门外,元叶生脸上笑容猝消,死死地盯着宁桉,「赵家为什么会这么做?!」
「皇商?!白盈柳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愿意放弃她?!」
宁桉扫了眼紧闭的大门,屋内,忽然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地哭声,哭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过去一切都埋葬在泪水里。
她转头看向元叶生,「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于理,赵家成为皇商并不是一件全然的坏事,借助皇家的力量,他们能很快地从这次的波折中缓过来,更进一步。」
「赵家家主不蠢,自然知道怎么选择,更何况,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和皇家,可是还有一层姻亲关系在呢。」
宁桉笑了笑,「于情,你真的想听我说么?」
元叶生抱着头,死死地蹲在地上,一句话不说。
「起初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吃力不讨好,诱导白盈柳做出这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
「后来我才明白了,」宁桉语调不明。
「你只是想让她变成和你一样的结局。」
是啊,元叶生头埋在膝盖里,苦笑一声,为什么,他也在想为什么,为什么白盈柳就能拥有一切?
第一次见到白盈柳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他是她,如果他是赵家的养子,他会怎么样?
他们同样不是留着嫡亲血脉的孩子,为什么白盈柳就可以幸免于难?!
为什么是她!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帮她?」元叶生低声呢喃,「你不是不愿多管闲事吗?」
「你认为我在帮她吗?」宁桉耸耸肩,「或许吧,我只是不愿意牵扯到别人的人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