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玉却顾不得这些了,熊熊燃起的愤怒与憎恨像把大火灼烧着他的理智,赤贯双目,眉心发黑,怒发冲冠模样。
「嗤——果然慈母多败儿。」身后人讥笑一声,从兜里取出个竹筒,指尖一扣,一颗闪着金石光泽的漆黑药丸滚落出来。
都不用他再动手,药丸出现的瞬间,元宏玉彷佛忘记了一切苦闷,迫不及待地抢过丸子往嘴里一塞,嚼也不嚼,梗着脖子一吞,枣大的药丸被吃了下去。
身后人笑得更大声了。
「帮我!你们要帮我!」元宏玉死死地拽住身后人的手,药丸让他出奇地亢奋,又出奇地冷静,「我知道你们的秘密!帮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他忙着死死地盯着朗月郡主府马车驶离,没注意到身后人听见话语后,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威远候府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们自然也不能见死不救,」那人冷冷地开口,「人我给你,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的了。」
双手一挥,角落里悄无声息出现几个裹着黑衣的人,气势凌乱,腰间匕首漆黑锐利。
「朗月郡主与副君外出的时候,侍卫听从昌仪公主的命令,留府不出,只留下暗卫暗中追随。」
「可巧,」身后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六个暗卫,三个被朗月郡主派到了瑞祥楼,还有一个暗中保护洛家小娘,剩下两个,我会替你解决。」
闻言,元宏玉神色癫狂,痴痴地笑了几声。
***
马车一路出了城,顺着小路往燕郊寺走。
宁桉坐在马车上,默默回忆燕郊寺的种种。说到这个寺庙,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国师。
就是断言她要结婚冲喜的那位。
国师被请入宫之前,一直在燕郊寺清修,那时的燕郊寺还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小庙。
等到他奉旨入宫之后,这庙也就火了,成了京城贵女门求神拜佛的好去处。
山路上马车来来往往,人群嬉笑的声音不断传来。宁桉阖着眼,听着耳畔的交谈声渐渐消失,车厢里,桂瓶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江晏青!」她轻轻地喊了一句,却没人回话。下一秒,宁桉猛地掀开帘子,葱茏的林叶间,对上两张粗狂冷硬的脸。
「你们是谁!」宁桉冷声呵斥,一手背在后面,藏起护身的匕首。
视线的余光里,江晏青眉头微皱,歪倒在车壁上,呼吸平顺,脖颈间插着一根泛着暗光的银针,应该是中了迷药。
没有危险……宁桉默默地移开视线。
「你管我们是谁!」两人中年长的那位带着浓重口音开口,眼神轻藐,「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虎山王五是也!」
另一人王六亦大笑着开口,「我看你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病秧子,一针下去,屁都叫唤不出来就晕过去了——」
王五狞笑,「这不是两个病秧子好作伴吗。」
他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砰的一声巨响,刀背砍上了马车车沿,狞笑着开口,「小娘子,你说上香那天不好,偏要是今日,也是算你倒霉,和我们走一趟吧!」
话罢,宁桉后颈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被人牢牢地捆了起来,扛着肩上,顺着小路窜返回。
林里很快恢复了一片死寂,雀鸟落在枝叶上,歪着脑袋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斑驳的树影里,黑衣雪肤的少年静静地睁开眼,黑黝黝的目光落在被打晕扔在路旁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掠过燕郊寺的时候,江晏青面色不变,从僧人手里,取出来一张纸条。
〔申时二刻,百家报播报,朗月郡主前往城外燕郊寺上香被绑,阖宫震动。〕
刺眼的光线里,江晏青往燕郊寺寺顶的铜钟一看,现在正是申时五刻。
他收回视线,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飞快跟上大声谈笑着的两人,一路来到了城外一处山寨里,安静等待。
「嘎吱嘎吱……」
破旧的太师椅断了半条腿,摇个不停,不堪重负地发出声响。
宁桉手腕被捆在身后,歪着脑袋沉沉地靠在太师椅上,睁开眼的时候,破烂窗棂外的天色已近昏黑。
王六手里拿着一壶酒,翘着腿摇摇晃晃地坐在她前面,张狂大笑,「说!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可别扯什么小户人家的鬼话,我们兄弟二人可不是眼瞎!就你这身衣服料子!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就是就是!」王五补充,「少说废话,落到我们手里了,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通知家人准备好赎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到手,我们立马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