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仪公主摇了摇头,「洛家老爷常施粥散药,素有慈名。山匪也不是谁都杀的,是王怀,他知道这事后,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干脆就找了人游说山匪,把事做实。」
王怀……
游说山匪……
机会……
洛娘子呆呆地坐在原地,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爹,娘,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伙伴……洛家那么多口人,她和小娘这么多年来的颠沛流离,就在王怀这轻飘飘的一念之间,成了大火里的飞灰。
气啊,怎么能不气,气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气自己不能早些明悟,让家人受了那么多的苦!
怨啊,怎么能不怨,怨自己有眼无珠,昏庸无能,怨自己怎么当年就对王怀那么多的破绽视而不见,盲目顺从,落到了今天这个结局!
想着想着,洛娘子心口一颤,一口血喷了出来,软倒在王栖颜怀里。
「阿娘!阿娘?!」
血喷了王栖颜满脸,温热的触感顺着额角流下,王小娘呆愣在远处,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院子里,丫鬟,大夫,一时间人人都匆匆忙忙走动起来。
——
另一头,宁桉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她正满脸尴尬,坐立不安地坐在花厅里。
救命!
宁桉忍不住心底哀悼,上次坐在钉子板凳上是什么时候来着,哦是刚出职场,第一次面对傻得甲方的时候啊,救命好尴尬好尴尬。
绸去,悦来都随侍在身后,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宁桉看看天看看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多年职场生涯把她磨出了个铁外壳,牢牢地焊死在身上,才不算太失态。
花厅另一位主位上,坐着个未及弱冠的男子。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苍白瘦削得像是凛冬梅雪。坐在摆设华糜的花厅之中,唇红色白,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露出来,看得人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分不出是喜是惧,只觉得这色相太过逼人。
特别是这男子眉间带了一抹细细的护额,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冲喜这事郡主府给带的,上好的金红绣线绣在锦带上,正中垂了一颗小小的红珠,落在平静无波的眉眼间。
诡谲艳丽,偏又皑皑洁净,有点像堕入世俗的佛。
宁桉不说话,这少年也不说话,那颗小小的红珠却在不断地晃悠,晃得宁桉不知觉头晕。
现代的时候,娱乐圈一直是宁桉公司的聚宝盆,作为PR主管外加公司合伙人,宁桉没少和圈子里的人接触。
少年这张脸,放在整个圈子里,那都是相当炸裂的程度。
神颜外加童养夫,呸,未婚夫这身份,简直是王炸。
「果然美貌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缓了半晌,宁桉喃喃开口。
哪怕脚底已经扣出个郡主府了,宁桉面上也不动声色,她故作自然地笑了笑,「那个,喝茶,喝茶——」
那少年端坐在紫檀八仙椅上不动,黑却澈明的眼眸向宁桉的方向一转,「江晏青。」
「啊?」宁桉一脸懵。
「我叫江晏青,还未取字。」那少年出奇地耐心,满满地说,他声音有点低哑,却不难听,很特别。
「嗯嗯!」宁桉僵笑着点头,「是,是,不叫那个,那个,你喝茶吗?」
江晏青:「…………」
噗嗤——
悦来站在身后,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连忙伸手摀住了嘴,圆眼睛滴溜滴溜地转。悦来的笑声本来不大,可厅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也就让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宁桉恨不得给自己两逼兜,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她心头绝望,这人会不会觉得她脑子不好啊。
江晏青倒是没这么想,虽然朗月郡主隐姓埋名,但昌仪公主,宣武大将军两个都不是好惹的,龙生龙凤生凤,他们精心教养出的孩子会是傻子?
对于宁桉的这两句疯言疯语,江晏青暗暗在心底提高了警惕。
她一定是在试探我!
江晏青笃定地想。
为了不露出破绽,他不主动开口,表面上端起茶盏品茶,实则心里拉响了一级警报,就等着朗月郡主开口后见招拆招。
宁桉已经对自己这张秃噜嘴绝望了,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当时当下,竟然让她有一种相亲的感觉。
特别是和相亲对像见的第一面,她脸上贴了整整七张条子。
经过昌仪公主悦来几人七嘴八舌的解释,宁桉也算是搞懂了这原主记忆里没有的副君是哪里来的了。
宁桉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昌仪公主其实是和她提了一句的,只是那时候宁桉连天连夜的低热,脑子里面一片浆糊,压根没听进去。
朗月郡主在一月前病危,御医圣手,名贵药材流水一样从宫里流出来,就连帝后都被惊动,摆驾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