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陈衍的反应,陈瑾的手纵然被捉得生疼,并未挣扎,只是提醒地道:“兄长该知道,你没有胜算?可是,你若是走出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那又如何?我如今不也是万劫不复?这一切都是拜何人所赐?”陈衍真想捏碎陈瑾的手,咬牙切齿地提醒陈瑾,造就这番局面的人究竟是何人。
“若不是你告诉父皇我的算计;若不是你将江南官场事宜告诉父皇;若不是你救了汾阳;一切父皇不会知道!我也不会失了父皇的欢心,成为阶下囚,一无所有?所有的一切,皆是拜你所赐!”陈衍越发愤怒,一把挥开陈瑾的手,却是连碰都不想再碰陈瑾一下了。
陈瑾手腕吃疼,面对陈衍一味将错归于她头上,陈瑾岂能不反驳。
“你是我的兄长,我敬你爱你,为你诸多谋划,在你看来,我只是你的棋子,你竟然要亲自算计你的亲妹妹失了清白,一生为人诟病?你就是这么为兄的?
“朝廷事务,容不得旁人徇私舞弊。你敢与江南官员合谋,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企图瞒天过海,乱我朝纲,这是你为臣为子之本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纵然身为皇子,亦无权定人生死?你敢草菅人命,如何便不该为此担责?
“为兄不仁,为臣不忠不义。明明是你有错在先,何以尽将过错归于旁人之身?
“父皇处置你,不过是希望你能改过自新。你若不知自省,反而变本加厉,兄长果真以为父皇不杀人,便无人欲趁乱取你性命?”
陈瑾反驳之余,同样也提醒陈衍,莫不以为他自己做的事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陈衍一愣,细品陈瑾最后的话,前面陈瑾对他的反驳,他自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亦不在意。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做的一切是为了得到太子之位,更是以后的天子之位。
但,陈瑾提醒他的话,让他瞬间惊醒。
“你何意?”关系他性命和成事的大事,陈衍岂能不急,又怎么能不问。
“何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瑾相信这话陈衍不会不懂。
“兄长以为我为何而来?为何知你的打算?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却不知从始至终你的所做所为,都落入旁人彀中。你敢出手,旁人就敢要你的命。
“兄长敢肆意妄为,不过是看准了父皇顾念父子之情,无论你犯下多大的错,都会饶你一命。
“父皇能饶你,谁又敢保证,在事发的过程中,无人趁乱要你的命?兄长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心中无数?便无人愿意为了杀你,不计后果?”
陈瑾这一辈子回来,重新认识了陈衍,自然也清楚,陈衍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他所不知道的人。
当他以为这一切无关紧要时,便不思那藏于暗中的人要他的命?
就算原本无人有这份打算,司徒晋欲置陈衍于死地,岂能容他活着。
“你究竟都知道什么?”原本打算背水一战的陈衍,被陈瑾说得汗毛耸立,如何也控制不住地站起来,捉住陈瑾的双肩,逼问于陈瑾。
“我知道的已然告诉兄长,如果兄长不想死,且听我一劝,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在兄长心中,我早已不是你可信任的人。可兄长扪心自问,若不是兄长咄咄逼人,有错在先,我曾坑害于兄长?兄长不收手,结局必只有一死。”
陈瑾可以断定敢动手的陈衍面临的后果,他若是当真听不进劝,陈瑾亦莫可奈何。
陈衍再不信陈瑾,也知道陈瑾不会拿性命大事说笑。
想他方起念头,与人谋划,陈瑾便赶来,在他的耳边道破他的打算。陈衍自以为兵贵神速,定是无人察觉的,然事实上并不是。
陈瑾久居宫中,并没真正的自己人。她手里有的都是顺帝的人,借顺帝的手才有那消息灵通。
这是不是更意味着,顺帝已然知道他想做的事?
此念一起,陈衍打了一个寒颤。
天下始终是顺帝的天下,他当儿子的就算仗着顺帝的宠爱当了那么多年的隐形太子,经营了一番势力,并不代表他足以和顺帝抗衡。
他小心翼翼的谋划,不过是想打得顺帝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便能成事。
可是现在,现在若为顺帝所觉,他还能成事吗?
一瞬间,宛如被人浇下一盆冷水,浇得陈衍透心凉,也让他清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