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一点也不怕她好吧。
但敖广要的是,她怕他。
“听说你对敖泠很是在意?”敖广老目浊光,偏偏精明多疑。
“儿臣没有。”
“这么喜欢,不如让她去侍奉你。”
敖丙眉头一皱,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跪在殿前:“父王,她是我的妹妹。”
他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他们是亲人。但怖人的灵压席卷整个水晶宫,生生将他压得吐出口血来。
“老三。”敖广唤他,语气冰冷,“我龙族生来是高贵的万兽之首,个个骁勇善战,可你偏偏优柔寡断。”
“......父王,东海大兴礼教,天庭亦是如此。敖泠只是个孩子,请您看在她也是您骨血的份上——”
他不在意什么优柔寡断,他只是希望那样鲜活的小生命,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不是被当做一个玩物一样,谁都可以欺负她,谁都看轻她。
他是真心实意,将她当作妹妹的。
可他被掀飞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敖广笑了,手中捏了两颗偌大辉亮的夜明珠,翻来覆去滚着,像是两枚挣扎不脱的棋子。
“你可确定她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敖广那双浑浊的眼睛迸发出异样的神采,里面隐隐有金光流动,与他的视线交融,让他生出几分心慌来。
“父王……”
“敖丙,她惯会装乖讨巧,不服管教,你可要看清楚了。”
她不是这样的。
她…是不是这样的?
夜明珠的光亮掩过了深海的阴暗,水晶宫外的鲛人泪长明,哪里都是光,哪里都像是暗。
那股心慌之极的感觉在他体内蔓延,将他逼得几乎失去理智。
他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
东海龙族,一向以幻术和读心术立命于世,弑仙神之心,窥探他们心中最深的秘密。
幻境布下,扑朔迷离。
敖丙再清醒的时候,眼里尽是冰霜。
是谁对他施了幻术?
他走出宫闱,海青色长裙的小姑娘飞奔向他而来,她戴了很好看的长长银链,还是他送给她的首饰。
那银链垂在她发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
她手里捧了一束娇艳的花簇朵儿,包子一样柔嫩的小脸上满是雀跃。
“三哥哥,你看!这是我种的花!”
是她。
她才三岁,可东海上下都说她天资卓绝,一手幻术学得出神入化。
她敢对他施下幻术,诓骗他的感情。
明明她曾在周岁宴上教唆父王杀了同族,明明她只是一条低贱的雌龙。
她有什么资格喊他哥哥?
敖丙打落了她手中的花,眼神冷淡:“退下。”
小公主被他反常的行为吓住了,微微张着小嘴,一双澄澈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公主,跟奴婢走吧。”她的侍女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来拉她,被她甩开。
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强忍着眼泪:“你凶我!三哥哥,你凶我!”
他忍无可忍:“放肆,谁允许你如此嚣张了。”
小公主跑开了,没有看他一眼,青色的裙摆就像海浪摇晃,但她的背影决绝又鲜明。
就像若干年后,她离开东海的那日一般模样。
他恍惚间才明白,原来她十岁时,是真的想离开东海的。
......
他和她最后的决裂,应是她七岁那年。
敖乙撺掇他,要去给敖泠一个下马威,告诉她就算养在母后身边,也难逃被磋磨的命运。
敖泠有两个护主的婢女,每每只要瞧见他们来了,便要拉着敖泠躲得远远的。
如今去废了她的婢女,看她还能往哪里躲。
敖丙潜意识里排斥这么做。
可他却说不出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老三,连个女娃娃也怕,还做什么三太子呢?干脆改做三公主一起陪她吧,东海哪有你这样的太子!”
敖乙故意激怒他,敖泯顺着话接下来:“是啊三哥,你还真把她当公主了啊。若不是天庭招安东海,哪有她今日嚣张?”
敖泠正巧从角元殿走出来,看见他们几个也不行礼,又向转身回去。
她生得娇小纤弱,又是一张娇柔的脸,任谁看了都想欺负。
偏偏她还从来不把几个哥哥放在眼里,更是惹人生气。
敖乙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快去,你若不去,以后我们都改口叫你三公主。”
几个弟弟也在附和,调侃的声音让他心里异常怒火。
他往敖泠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