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泠也很不好受,她在冰寒与火热的交织里煎熬,定魂珠本是能编织无上幻境的宝物,将她拖入了深渊。
......
她在幻境里,被一根长长的锁龙钉,钉住了龙骨。
尖锐的疼痛让她折磨无比,她大口喘着气,试图以此来缓解脊骨的疼痛。
冷汗沿着龙鳞落在地上,有一双白靴子轻踏至她眼前,一尘不染,哪里像她此刻,沉在浊泥血污里。
眼前略显稚嫩的少年,眉目清逸,薄唇微抿,冷着脸看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她愣愣地看着他,她还是龙身,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蛇盘在幽深的洞穴里,动弹不得。
“三哥哥......”是你吗?
那酷似敖丙小时候的少年冷眼斜视:“敖泠,你再不服软,父王便要杀你了。”
她浑身一颤,嘴唇似乎不受她的控制:“凭什么?我也是他的女儿!”
“这是龙族。”那少年笑她,笑容很讽刺,“就算你再天纵奇才,再天资聪颖,也不能比龙子。”
“我也是龙子!”
她发出不甘的龙吟,声声啼血,响遏行云。
敖丙皱着眉,他手里握着她的琉璃刺,微微转动着,光华流灿。
“上古以来,龙族便是以雄龙为尊,从无妇人掌权。父亲怜你,给你公主的身份,你不为父王所用,还意图忤逆父兄。”
“你说,你该不该死。”
她没有。
她没有要反父兄,更没有要反东海。
为何要将这样的罪行强加于她呢?敖泠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怨怼与愤恨,她屈着身子,却仍是被那小少年戳伤了逆鳞。
这一刺几乎要了她的命,她痛到剧烈挣扎,锁龙钉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她痛得泪如雨下,快要喘不过气,浑身都在抽搐。
此时,敖乙带着小小的敖泯来看她。
敖乙瞧着她,眼含讽刺,目光冰冷平静得不像是在瞧一个人,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父王给你俩个选择,留在东海海藏之下,或是归属西海,你要选哪里?”
他们将她当成可以随意丢弃,随意送人的物件,而不是他们的血脉至亲。
他们原是从未将她当同族看过。
敖泠没说话,敖乙冷嗤一声,似失了耐心:“若是你还不愿意,大可以去死。”
敖泠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悲鸣,她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我哪里都不选,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
她才多大,她还要去看广阔的山河,她凭什么要被拘束在这深渊之下,做被人随意丢弃、肆意折磨的棋子。
恍惚间,敖泠忽然想到她的母后便是敖广的妹妹。
她自小养在母后膝下,见惯了母亲那不甘怨恨,忍辱负重却又无奈的眼神。
母后从不对她多说什么,说得最多的只有一句,海中龙族雄龙势重,敖广喜爱你,你还能好好活下去,不要忤逆他。
不要忤逆他,便只能向这龙族屈服。
她做不到。
敖乙就着敖丙刺进去的琉璃刺,重重一摁,疼得她冷汗涔涔,再想尖叫也没了力气。
“敖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忤逆我。”
“待我将你的逆鳞生生拔下来,看你还敢么。”
......
她醒了,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冷汗布满了她的额角,顺着眼泪一起流进了她的颈窝。
哪吒在一旁沉思,一双炽热灼灼的眼瞳正撞进她的眼里。
“你叫你三哥做什么?”
敖泠的呼吸声还很急促,她浑身在发抖,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定魂珠在体内流转,丝丝的灵气与手上的手链融合,她感觉身上没那么冰凉了。
这是噩梦,是幻境?她重重喘息着,现实与幻梦在重叠,叫她一时很难分清。
她惊惧无措的目光叫哪吒一愣。
但她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是五年前,她给哪吒种下的幻境。她还记得她用了敖丙给她的手链,她要敖丙去将哪吒抽筋扒皮,去乱哪吒的心神。
没想到五年后她灵台不稳,竟自己遭了幻境反噬。
敖泠蹙着眉,放缓呼吸,去环顾四周。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久病初愈的人:“这是在哪儿?”
天已经微微亮,鲛纱般的薄雾笼罩了大地,顶上有青蔓垂落,被微风一吹,藤蔓上的绿叶在沙沙作响。风被卷进洞里,又带起了空落落的呼啸声。
这是一个山洞。
因为才从梦魇中醒来,她对这种阴暗幽深的洞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缩着脖子努力想把自己团成一团。
然后就发现她浑身都被混天绫捆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