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最后一拱火。
“回天庭去吧。”她语气平常。
可就是这点平常,没有了哄慰他时的笑意,在一场生死劫难前显得太过平淡。
哪吒身子一僵,皱起清俊的眉:“为什么?”
她知道这半月,天庭发生了什么吗?他与她视线相对,她目色纯粹坦然,没有一分才从花果山脱身的惊慌。
明明她读不了他的心,可他却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每一次都是这样。
“去帮孙悟空,天庭要害他。”她松开了环住他的手,微微使力,是推开他的动作,“天庭连整座山的生灵都不放过,更不可能放过他。”
他没有想到这点,愣了一下,心里却诡异地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意。
“为何你要如此帮他?”
敖泠目色平静,佯装不解地望向他:“不帮他,你难道要帮天庭?”
他怎么可能帮天庭!
她怎么会这样想他。
他面色渐渐冷了下来,眸间燃上点怒意。
却没有发觉,他已经一点点绕进了她的话里:“天庭要害你,我怎会帮那等无义之徒!”
敖泠沉默了很久,她垂着眸子,将那点潋滟的波光尽数敛下,哪吒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交织。
最后,她缓缓从他怀中退开,开口说中的正是他不甘的心声。
“是了,他们逼你,又要害我。”她语气缓缓,“如此天庭,为何不反?”
她说她会去乾元山等他,等他救出孙悟空后,去乾元山与她会合便是。
哪吒心中那股莫名的郁气还没灭,心里算不上舒坦。
敖泠无奈,又牵过了他的衣角,叹了一声:“哥哥,你要护好自己。”
她也会护好他。
......
太乙真人方出关时,哪吒带着她去过一次乾元山。
她与太乙真人避开哪吒,谈过一场话。
那日薄蓝的雾气消散,哪吒离开乾元山,太乙真人神色复杂:“你真有把握,能彻底消除他的心魔?”
敖泠抿着唇,似乎也在思索。
千年的阴影太过凝重,纵有定魂珠在,可哪吒本就是个执拗性子,比起一般人更难想开。
其实也不是不能,只是可能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替他一点点疏解。
一千年的执着,或许真的要用一千年来化解。
太久了,她不想他受这么久的折磨。
“不如下剂猛药吧。”太乙真人摸了摸胡须,咳了一声,“你想做什么,顺着心意做便是了。”
她微微挑眉,知道太乙真人向来是阐教门人中的神算子,许是已猜到她之前想做什么。
“孙悟空由灵石化生,超脱三界,自然也不受天庭管束。”这个想法其实已经淡下了,但复又被太乙真人挑起,她也明说一番,“天庭要置我于死地,即便已向佛门应允,可昊天玉帝不想放过我......此仇不报,难消怨恨。”
天地化生,无业力约束者,自然比哪吒更适合捅破这天。
原本,她便是打算着让孙悟空去闹上一闹的。
太乙真人笑了一声,已是了然:“敖泠啊,你其实比起哪吒更狠些。”
哪吒是锋锐却不晓得留有余地的性子,常常将自己逼至绝路也不肯退半步。她却是个懂得事事周旋,以柔克刚的人。
她比哪吒的心更狠,又知道万事不能做绝,诸事求稳妥,懂保全。哪吒与李家决裂,失了为他谋划的左膀右臂,敖泠却能比李家人更能助他。
当然,哪吒也是敖泠的那把锋锐的好刀,是她一人的刀,唯她可驱使。
原来天道的一颗伴生灵珠降下,还配了这么一出相辅相成的好戏。
敖泠不置可否。
她从前是个睚眦必报的德性,谁要害她,她都不能教他好过。
而如今,天庭要她死,要她随着东海千年前的丑闻一起死,可她凭什么要如天庭的愿。
其实,她是有些叹息的,她曾想让那些污秽消散于世间,直到最后她自己手上也染满鲜血。
利用孙悟空,教唆他去天庭造反。这样狠毒的想法,生在心间便在滋长,她也只是俗人,妄欲在蚕食良知,直到最后一刻才清醒了几分。
她是有了牵挂,不敢放手一搏。可孙悟空呢,他没有自己的牵挂么?
可太乙真人目光炯炯,开口却告诉她,闹上一番也未尝不可。
那便放手一搏了。
她其实读了太乙的心,垂下眸却装作几分诧异:“即便我会助他,可天庭如今统领三界,不是那么好对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