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化身噬了她的骨血,哪吒也用了漫漫余生来偿还她。
金吒知道哪吒的执着,根本劝不住,也没打算劝,眼神在敖泠身上打了个转,看着她一身金光璀璨的模样,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提醒憋了半晌。
“你还是得将她藏好了,切莫张扬。当年东海内乱闹得何其大,虽然敖沿已澄清诸事与她无关,但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哪吒一顿,说了句知道了。
他怕吵醒才睡着的小敖泠,连声音都放得极轻,呵护得像宝贝一样。
金吒眼神复杂,递了个木盒子给哪吒。既然来了,总归要把想送的送出去。
他知道敖泠复生不易,哪吒如今得偿所愿,哪里还会管天庭那档子事。
李靖刚愎自用看不清,妄想哪吒为其卖命,但他却清楚的很。
哪吒从没臣服过李靖,如今在李靖麾下,不过是为了当年与燃灯道人的约定罢了。
“当年为你二人求的护身符,如今我让师父重新嵌了阵法进去,虽比不得你这些天灵地宝,但也有敛去周身气息,自成结界的功效。”
他的师父从前是阐教的文殊广法天尊,如今阐教没落,转投了佛门,连带他也在灵山修行。
当年他赠予哪吒和敖泠的护身符,一个护了哪吒一缕执念托生五莲池,一个护了敖泠仅余的龙骨不散。
但哪吒最终杀红了眼,总兵将军府前汪洋血海,混天绫托着两个护身符抛至他眼前,他的弟弟恨言今生与李家再无瓜葛。
千年一过,恩怨难消,如今哪吒依旧没有收下。
“我护得住她。”哪吒声音冷淡,“用不着你们来管。”
哪吒说得你们,是晓得他受李靖之托而来。
不管是李靖,李金吒,李木吒,都是李家人,唯独李哪吒不是。
金吒被呛了一声,心中很不是滋味。
虽过千年,他仍是不习惯自己的弟弟变得这么六亲不认,言语间不免激动:“你明知道我与李靖也少往来!当年是我错了,我没能护住你,你又何必如此冷情......”
哪吒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皱着眉打断他:“你有何错。”
“大哥。”他虽喊了一声大哥,眼底却没有一丝温情,“我从未怪过你,只是陈塘关前我早已起誓,断却了尘世亲缘。”
借口。
金吒只觉得心间的苦涩将满。
伐纣之战,哪吒率做先锋,无往不胜。
金吒与木吒追随李靖身后,明明都是西岐之将,竟是从未与哪吒携手抗敌过一次。
只因哪吒不愿意与他们牵扯,恨李靖毁其金身,恨兄弟没有相护,最后逼得敖泠融骨献珠,身死魂寂。
对外只称自己无父无母,也不姓李,莲花化身而来,单名哪吒。
就算天庭众神非要唤他一声三太子,他也只表示自己行三,但非李靖之子。
非要较这个劲,非要将他们全部逼开。
“罢了。”金吒垂下头,似乎很是挫败,“你虽不领这个情,但在我心里,也依旧是将你当弟弟看待的。”
哪吒眼中有一丝动容,才欲开口,便感觉怀中的小人儿呜咽了一声,似乎躺得不舒服。
他起身想将她抱去床榻上睡,绕过金吒,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匆匆撇下一句随你。
“哪吒......”金吒在身后喊他,也没等来他顿住一步。
天色暗了,哪吒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隐灭,心里总归有一丝波澜。
但夜里的星辰很亮,映在敖泠眼中熠熠生辉,眉眼都是璀璨光华的笑意。
她才睡醒,似乎还有些迷茫。
澄澈的眼眸微微弯着,不谙世事一般,尽是天真之色。
原来她这么爱笑。
是与她从前故作乖巧的笑全然不同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笑起来眼底却是薄凉的,但如今是发自真心的美好,满怀对人世的向往与期盼,纯粹又干净。
哪吒静静瞧着她,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似乎很怕惊扰了她。
很怕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他在没有她的漫长岁月里做过太多这样的梦。
和她执手相依,见她笑语盈盈。她没有死,和他一起走过春秋冬夏,还告诉他未来很长很长。
可后来梦醒了,眼前只剩一片虚无寂静,空洞无光。
“哥...哥。”她喊他了,声音又软又绵,哪吒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似乎很不解,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咕哝了一声:“吃......”
她又饿了,哪吒哑然失笑,从虚幻的假象里挣得一丝清明。
“好,小馋鬼。”他背过身子对着她,用灵力为刃,在腕间划了一道口子,任凭鲜血涌落进玉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