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还算顺当,越进北地, 又近隆冬,天气越发寒冷, 但是两个孩子却不怕,等到入京那一日刚好下着大雪。
苏妙伊头一次见这样大的雪,纷纷扬扬,可是高兴坏了,瑾哥虽然也是高兴,毕竟去了南边,好几年都不曾见这样的雪景,可他自持是个大人了,还矜持着。
可惜这矜持劲儿也只维持了一晚上,到了林家在京中的宅子,只过了一夜,第二日便早早起了,急吼吼要去玩雪。
“你自己玩不打紧,一会儿妙伊也要跟着玩,到时候病了可又如何?她才从南边来,可不一定能适应这北方的水土。”
考虑到孩子的身体,贾敏也没有在家中那么开明,见妙伊还未起来,便要下人们都将雪铲了,连树枝上的也给要给抖了下来。
“母亲,树上的您好歹就留着吧,我也好给她瞧瞧什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林瑾恳求道。
贾敏见他如此,便就只要下人们将地上的雪扫了,叮嘱了他不能玩雪,自己又去料理家事了。
来了京中,必定有好些人家要去拜访,又临近过年,各处节礼都少不了,可是有好一遭事情等着她这个主母处置。
等贾敏忙到午间又招呼两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就见那庭院的廊下排了两个小小的雪人。
贾敏无奈,嘱咐身边的嬷嬷道。
“要丫鬟们记着给哥儿姐儿抹手上抹些面脂,若不然手开裂了可是会疼的,仔细别长了冻疮。”
贾敏见这两人玩了雪也没哪儿不适,苏妙伊虽是头一遭入京,好在并未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
大约是这一世心境开阔,就连她和林如海一年到头顶多有次把头疼脑热,身子骨不知比前世好多少。
临近年关,贾敏既然进了京城,必定是要回一趟娘家的。毕竟有些关系起码也要面上敷衍过去,免得影响了林如海的官誉。
想来那苏将军便轻松多了,因为女儿被虐待一事,与家中近乎决裂,加之他又是个武将,倒是可以少些牵绊。
贾母这人糊涂时是糊涂,偏心时也偏心护短,见了小辈还是有几分长辈天然的关爱,许久不见瑾哥,慈爱是做不得假,只可惜就是打着瑾哥亲事的主意。
拉着林瑾的手,笑眯眯的,她这几年头发白的越发厉害,很有老寿星的样子。
“瑾哥长大了,越发有模样了,如今可是正经念书了,请的哪家先生?”
瑾哥也不是当年三四岁的孩童,基本的礼节还是懂的,贾母问什么,他也就答什么。
“没请先生……家中有祖父。”
贾敏一听,连忙接话,林瑾和苏妙伊都不知道柳太傅的真实身份,确实只把他当个很有学识的长辈,但是贾敏还是怕有心人去打探林家住着的那人是谁。
江南之地,认识柳太傅的人不多,他老人家前几年云游,苍老了许多,又不似在京中那般讲究穿着,若不是特别相熟的人,路上见了也认不出来。
贾敏对母亲笑道。
“小孩子家家,话说不清楚。是我们家仙去的老太爷的旧识,也是当过官的。”
贾母听了,又说到。
“既是亲家公的旧识,恐怕年岁也不小了,这人老了精神难免不济,还是应该找个正经去处。”
贾敏只叹自家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可又不敢声张,若是贾母知道教他们哥儿的是谁,恐怕会被吓得背过气去。
只得顺着贾母的话说到。“如今也指点着他读点书,再过几年就将他送到书院去。”
贾母点点头,才放了林瑾的手,看了看一边陪坐着的贾珠笑道。“怕也还要几年,我们家珠儿可是预备着今年下场试一试。”
贾母炫耀过自己的孙子,难得贾珠开口说话了,贾珠问瑾哥道。
“却不知瑾哥念到哪本书了?四书五经可读通了?”
林瑾却是皮笑肉不,假做谦虚,答道。“珠大哥,我才正经念书几年,自然是比不得珠大哥的。”
贾珠听了这话,果然高兴。
贾敏这做姑姑的瞧着这侄子,心气儿是有的,书大约也读了一点,就是这才几岁的年纪,看着就是个心思重的,何必与小他那么些年岁的瑾哥争高下。
贾珠和她那二哥二嫂还真是一家子,怨不得后面会一病没了,想必是心胸不够开阔,伤了身子。
贾母问过林瑾,自然还要问一问一直养在林家的苏妙伊。
荣国府对这一事可是颇有微词,毕竟苏家又不是没有人,苏家大爷就算再怎么恨,把那等子刁奴惩治一二便是了,说到底也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骨,可苏将军那等绝情绝义的做派,林如海和贾敏居然还帮着他养女儿,实在是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