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日起的不晚,用冰敷了,眼睛上的肿总算消下去一些。”贾敏摸了摸眼下的浮肿,如今年轻,用脂粉还勉强遮得住。
“虽说还是看得出来,总没有先前刚才起时那么严重。”林如海冲着镜子里的妻子莞尔一笑,拉了她的手。
贾敏却小心的挣脱了,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往林家二老住的荣安堂去。
林家几世单传,宅子够大,主子却很少,今日有资格能接贾敏这碗茶水的,也仅有林家二老而已。
新人洞房花烛,第二日晨起之时迟来,那是必然的事,是以就算你起的早了,也得算着时辰,不得在长辈之前先到。
贾敏一瞧,这荣安堂与荣禧堂不过一字之差,布置却与前世一模一样,主位上坐着的是林家二老的衣裳也是前世她跪拜公婆时的那一身。
二老旁边侍奉的姨娘和大丫鬟,也是前世那几个,就连要敬茶的杯盏,也还是先前的那个花样。
“母亲……昨……”
林如海想到母亲林氏必然会就昨夜他们二人在屋中抱头痛哭一事责问。
当即想解释清楚,不想却被贾敏连忙扯住了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林母自是把夫妇二人之间这个小动作看得分明,却也没说什么,只让贾敏依着礼节敬茶。
林母在接茶之时,做法却也与前世一样,故意歪了茶盏,贾敏便也同前世那样连忙扶住,叫滚烫的茶水烫的手背生疼。
“为何将茶水弄得这般烫?”林母责问道。
立时便见林家资历最老的桂姨娘唱双簧似的跪下请罪。
“太太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思虑周全!”
“母亲,这几日天热,茶水凉的慢些,是媳妇不好,未曾将杯子端稳。”
当婆母的怎么会有错,自然都是小辈做的不好,贾敏忍者手背上的疼,面上却依旧带着谦卑的微笑。
前世她嫁进来三年之后林母才过世,与这婆婆的相处之道,贾敏一来二去也摸索出了门道。
她这婆母在尚未出格时是家中的唯一的女儿,养的尊贵,又爱风雅,最是讲究尊卑,只管做出谦卑模样让她磋磨几次,做足了下马威,后面倒是多半不会与你为难,不算多难相处。
贾敏便给足了林母面子,就算手被茶水烫了,却也依旧将那杯盏举得稳稳的,不能失了仪态。
林母摆足了架子,对新妇这小心谨慎的模样很是满意,如今当了这么些人,她也不好责问夫妻二人缘何昨夜在新房里闹那么一出。
林老爷方才抿了一口茶水,却又咳了起来,这几年来他身子骨每况愈下,早已告病辞官多年,未免夜长梦多,将来若是自己当真去了,耽搁了儿子婚事,于是便将林如的婚期提前了整整一年,把贾敏娶了进来!
因得林老爷身子不适,随后的礼数与前世一般无二,林家二老随后却也没有怎么为难贾敏,互送了表礼,说上嘱咐几句好生过日子,开枝散叶之类的场面话,便叫夫妻两人退下。
……
……
方才回了屋子,林如海便拉了贾敏的时候仔细查看,但见她右手的虎口处和手背都被烫红了一片。
“让我瞧瞧你的手如何了?!”
今日这茶必定是有人作怪,前世的茶水虽然也是洒了些,贾敏至多只能算是湿了手,那水不如今日这般滚烫。
“无妨,没什么大事,也未曾烫伤,只是茶水比往日略烫些罢了。”
说到此贾敏却是笑得苍凉。
“老爷恐怕也不记得了,我第一次嫁给你的时候,也是洒了茶水,只是那一日的茶水不如今日滚烫罢了。”
那一件事林如海还当真忘了干净,可今日之举?
林如海又不是蠢的,自然知道母亲的意思。当婆母的看媳妇难免要严苛一些,这便是所谓的下马威了。
“我先前竟是不知道。”
林如海捧了妻子的手,心疼的吹了吹被妻子手上烫红的那一处。
前世的林如海混迹官场,后院都是贾敏在打点,若不是与妻子的魂魄在贾府里漂泊多年,见多了后院琐事,他也不知后院之中的女子生存如此不易。
后院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比之官场亦是不遑多让。
见方才的冰块化了大半,已是在水晶盏中融成一滩冰水,他取了帕子蘸了冰水,给贾敏敷上。
“看来今天这冰取了,还是真有好些用处!”林如海自嘲道。
贾敏见林如海对自己这般呵护,心下十分动容,但如今却也不是她同夫君撒娇的时候,与林如海商量。
“我知老爷昨夜一夜没睡必然劳累。只是今日还望老爷同往常一般到书房读书。我昨夜那般……恐惹了父亲和母亲不快,若再耽搁了你进学,这府上怕更有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