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哭了一路归家,花自芳开始为袭人寻摸亲事,且是后话。
袭人走后,整个怡红院陷入了凝重的氛围之中,丫鬟们不知下一个被撵走的会不会是自己。
如同袭人这等劳苦功高的,二爷还免了赎身银子,她们这些不起眼的,不知是卖了还是撵走。而那等不知父母的,就连被撵也不知要撵到哪里去。
当中便有麝月,袭人走后,院子中就是她说话最作数了,麝月对宝玉勉强笑道。
“二爷可莫要再打发了我,可惜我没个去处,您瞧那些小戏子,就算是认了干娘,那些干娘也未必善待她们。可不要叫我去受这样的罪,指不定认个干娘,还要将奴婢再卖一次。”
宝玉正抄着佛经,砚台里的墨干了,便又添了水,再磨上一些。
麝月想要去帮忙,却被拒绝了,只听宝玉答到。
“罢了,你说不卖就不卖,你针线还成,这本书散了,瞧瞧能不能帮我修一修?”
说着宝玉又指了指书架上那一本散开的佛经,就是袭人走掉那一日,宝玉要袭人去拿的一本。
佛经散了,人也散了。
麝月将这本佛经拿了去,穿针引线,将它又钉成了一本。
只可惜佛经订好了,人却再不能重聚。
过了十月,天冷得快,宝玉原本想要给屋子中的丫鬟们做冬衣的,却被麝月制止了,这一次冬衣做出去,屋子里就当真没有几个钱了。
阖家上下那么多下人,一个有一个无的,怕是会生事。
好在邢夫人因被人念叨多了,也想着卖个好,听听下人们吹捧的话,还是拨了份例给下人们做冬衣,预备着过年。
就说林家,虽是忙着筹备黛玉的婚事,却也没忘了今年冬日的衣裳份例。
只是今年的棉花布匹却是比早前贵了一成。
“你嫂嫂来信说,江南那边今年天时不好,麻布和绢绸都产的少,故而价格就上了些。”贾敏与黛玉解释到。
“这些东西涨价倒是没什么,米价别涨才是。今年北边打仗,肯定是要冬衣御寒。”黛玉看了看下面人给的计价册子,又道,“咱们家拿货的渠道都涨了一成,若是没个门路的,几经周折采买了去,不知要翻几倍价?”
贾敏听了也不由点头,前世贾府还是荣国府的时候,不就是是吃十个钱一个的鸡蛋?还有其他的吃食,除了那些庄子上送来的,都往虚高了报。
一家大小主子吃得舒心,那采买的人赚银两也赚得开心极了。
林如海和贾敏上辈子在荣国府里做一缕幽魂也不是全然没个好处,便是将这些下人们如何采买牟利看了个一清二楚。
等官起林家的时候,倒是一抓一个准,当下人甚至都有些畏惧老爷和太太的神通。
就说修身、齐家、治国。拿到官场之中,照例是换汤不换药,故而林如海若是要抓贪墨,那还真是一抓一个准。
都是做冬衣,差不多的棉花和布料,贾府花的钱,是林家花用的整整三倍。
原本采买的人也只抬了两倍的价,哪里晓得管家的大太太分明占着这么多钱,还是要从中捞一笔,就叫这人报了三倍的价格记账。
“我在府里做了这么些年,早前像在太太和那一位奶奶手下多拿一分钱都艰难,这一位倒是好说话。”负责管衣裳裁剪的媳妇纳罕又惊喜,这一次自己好歹也要有百八十两的进账了。
“我早就说了,咱们太太是最仁厚的,跟着她必定吃不了亏!”说话的是邢夫人的陪房,这次做冬衣,就是她给这媳妇牵的线。
“倒是多谢老姐姐您,以后若有什么好事,别忘了我才是,太太这一下可好,把公中的银子干干净净变成了自己的,想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那媳妇又吹捧了陪房几句。
不想陪房却严肃道,“这话在我跟前私下说说就是,咱们太太慈悲,眼见天凉了,给丫鬟婆子们做冬衣,哪里指着宫中的钱了。”
“是是是,正是小的这张嘴不严实。”那媳妇赔笑,还装模作样删了删自己的嘴巴,又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荷包,塞给陪房。
“这一点您先拿着用,往后还有。”
那陪房笑眯眯的接了,赞了一句这媳妇识趣,就打发她走了。
进了年关,还要祭祀先祖,又有庄子上送来的年礼,肯定想必又有一笔进账。
陪房看了看天,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晴朗极了。见茗烟一溜烟跑了进来,拦住他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