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也不该我们当奴婢的说,要我说还不如早早分了家,反正老太太没了,若不然月月如此,就算咋那么屋子里还有些钱,又能顶得住多久?”
袭人实在心烦,便拉了麝月到一旁说话,她一个奴婢管不得主子的事,但如今从老爷到宝二爷,都是这副得过且过不与计较的模样。
等当真没了银子,且看他们能不与计较到何时?做奴婢的也是人,就指着银钱花用,再这么下去,家中不乱了套才怪?
“都说有奶就是娘,你看早前大老爷对着鸳鸯势在必得的模样,可不是因为鸳鸯管着老太太的东西,后面见老太太没什么可图的,倒是又看不上鸳鸯了?”
麝月想起了出家做姑子给老太太守坟的鸳鸯,她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这条路,也不知进来过得如何。
都是做奴婢的,麝月更是不知自己将来的又是个什么出路,就连自己都将伺候主子的心思歇了三分,更何况那些平日就爱躲懒的丫鬟婆子?
两叙过一回话,又见宝玉竟是要出门,袭人进来看着宝玉的神情,总是不放心,唯恐他出门又犯傻,做出什么事来。
“二爷这是要往哪里去?如今怪不方便的。”袭人就差只说二爷身上有重孝,不要出门。
“我昨儿梦见了秦钟,便去祭他一祭,反正身上带着孝,去那样的地方也不妨事。”
宝玉着素衣裳,说话有条有理,眼神清正,袭人也不好拦他,只说了一句要宝玉早些回,眼巴巴将宝玉送走了。
宝玉当真是去祭拜秦钟的,茗烟带着宝玉去了秦钟的坟头,早前还有宝玉年年会出钱将秦钟的坟修上一修,今年却是没有。
许久没有人照应,却是杂草从生,连人都难以进前。
“二爷也该早些说,叫人修整一二,再往这边来才是。”茗烟说到,又问宝玉,“若不然一会子叫了人,将秦相公的坟头修一修?”
宝玉站在秦钟坟前,不过几年时光,碑上的字迹都开始模糊了,想必再过几年,就连这里面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了。
“修什么,今年修了明年长,明年修了后年生,尚且不知明年后年,我们在何处呢!”宝玉苦笑道,
“我只是梦见了他,来看一眼罢了。可惜薛大哥哥不在,本来也梦见了薛大哥,只是他不葬在此处,不然也该看一看他才是。”
茗烟听了宝玉念及过世的秦钟和薛蟠,可不是觉着自家大爷深情念旧,反是觉着很不吉利。
可惜现在家中太太没了,老爷除了骂就是打,茗烟也没处说,只能将满腹的担忧按捺着,赞了一回宝玉情深义重。
好在二爷再没什么事,果然是出了一趟门就回了,茗烟把人送进怡红院,这才松了一口气。
宝玉回到自己院子中,原本是想要人去惜春处讨要一份佛经的,但是见如今怡红院的丫鬟对惜春很有一番意见,最后还是从自己屋里翻出一本《金刚经》也看了起来。
这年十月里,钦天监为黛玉责定了婚期,原本有两个日子,一是在腊月里,但是这世间赶的太急,腊月里天又太冷,加之又要逼着今年皇后娘娘的星宿。
这腊月的日子便被否了,林家又可以留着黛玉几日,再往后就是二月里和四月里有日子。
圣上想着,自己这兄弟婚期也拖了许久,故而就挑了一个中间的日子,抓了一个二月初八。
“不知朕给你挑的日子,你可还满意。”
圣旨都下来了,当皇帝的还要把敬王世子这个人传进来,问一问可还满意。
他能说不满意?况且他也确实没什么不满的,除却仍旧是嫌弃二月里冷了点,只愿不要遇见倒春寒。
“皇兄指的日子,自然是好的,即是等新妇过了门,还可以做个生日,我府上也可长长久久热闹一月。”李平得了当兄长的给的好处,那话也捡了漂亮的说。
当皇帝的听了也高兴,笑道。“当真是要成家的人了,说话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朕也不拘着你,去内务府那边看看,若是还差了什么,就叫他们填补。”
敬王世子谢了皇恩,就朝中内务府去,自己的婚事,还是得自己多上心。
半道却遇见了太子殿下。
“小叔叔喜事将近,果然是春风拂面。”太子行了个礼,笑道,“昨儿母后还说叫你瞧瞧内务府预备得如何了,今日果然就进宫来了。”
李平也道,“进宫谢过圣恩,不知殿下是要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