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叹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黛玉隐约还对王简有些印象,大约是个端正书生的模样,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等事。
张玉漱见黛玉半日不曾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自己去查验旁人,觉着不适,便问到。“怎么,林姑娘可是觉着我晦气。”
“不是,我只是想赞一句,姑娘真是胆识过人。”黛玉真诚点笑了,摇摇头。“果然是,诗如其人,我就写不出这等旷达的字句来。”
张漱玉见过战场的险恶,如今到了京中,这等险恶,却是只多不少,见黛玉如此欣赏自己,心中早已把黛玉当做挚友,便又提点了几句。
“我瞧着那王夫人虽是一副温柔模样,偶然间看你的目光,竟是要吃人似的。虽说平日里咱们只在家中,与这等人也无甚交道,却也该小心为妙,就说那毒蛇咬人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窜出来的。”
“承你的情,难为姑娘还未我费这份心。”黛玉点点头,她向来不以至善为人心。虽是家中父兄不曾开口,母亲与嫂嫂也不曾提及。
但黛玉知道,王家必定是曾经有意的,末了那王家的儿子被弄到了江南去,芸娘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换作哪家的母亲,都不会甘心,怨愤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不算费心,只是既然知晓了,若是瞒着,我也不能安心。”张漱玉也释然的笑笑,好在黛玉通情达理,不嫌弃她多事。
黛玉反是难得邀请她道。“若你不弃,改日我邀了你往我家中来玩,不知可方便?”
“左右我无事,自然是方便的。”
张漱玉自然是愿意去的,她在京中时日不长,家中也不似林家这么清贵,也该各处结交些姑娘。只可惜京中讲究得很,倒是不像在外面,可以自己架了车,一道出去游玩。
两人说了这一回话,就也没单独呆着,今日还有其他姑娘在,这些人也盼着和黛玉论一论诗词,众人玩了一会儿秋千,又抽了几次花签,倒也还能玩在一处。
黛玉再看芸娘,还是一如既往温柔和顺的模样,再看花厅中的各位夫人,谁人不是如此呢?可这些夫人中,怕是多半都用过这等手段,不是处置儿子的人,就是处置丈夫的人。
就连被处置的奴婢,也默认了这一种规则,遇到稍微温和一点人家,便要多磕几个头,感念大恩了。
因为宁国府和荣国府都还有家孝,架上宁国府的爷们给荣国府的男丁安排外室一事,听起来实在是有失颜面。故而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女眷们借着家孝的由头,刚好就不来了。
就算来了这样的场合,旁的夫人们至多是面上与你过得去而已,心底却是瞧不起的,没有遇上刻薄爱看笑话的,就是万幸了。早前元春刚刚封妃的时候,两府也曾风光过,当下却一日不如一日了。
“母亲,过几日我想请人来家中玩。”马车回程,黛玉便先与母亲说了此事。
贾敏很是赞同,黛玉早前交道的,也只是荣国府里那几个姊妹,还有宫里那一个。“这也好,在京中怪闷的,若是短了什么只管与管家要就是。”
“只是一般的玩乐,要不了多少东西。”黛玉笑了,她又不是要摆宴席,哪里会要劳动管家。
回到家中,黛玉叫人掌灯,当晚就写好了帖子,思来想去还是暂时只请了张漱玉一人,她与旁的姑娘还不是那么熟,这些姑娘瞧着也是不相识的模样,若是都请了来,她可没有凤姐姐的本事,唯恐招待不周。
张家在京中的宅子,与林家的住处只隔了两条街,她便也没叫家中长辈来送,带了个贴身丫鬟,坐了马车就往林家来。
先是见了林家的贾敏,还有黛玉嫂嫂苏妙伊,末了才与黛玉到她院子里玩。
“早前我就听下人说林姑娘家与我家离的不远,今日一来,果然是近得很。”张漱玉到了黛玉的院中,初次到林家,还着实有些叫她意外。
她一路往北边过来,间或也听过些传闻,也见到过几处林家的产业。故而林家院落的简朴,倒是在她预料之外,黛玉的院子虽不算小,但也算不得多宽大,只有那满室的书籍才显出这院子的贵重来。
看着一架又一架的书,张漱玉啧啧称奇。“怪不得能写出那么多好文来,原来竟是读了这么些书。”
黛玉见她看了半天,都有些呆了,倒是抱出了一个匣子。“却是先别看书了,你来瞧瞧这个,这马鞭如何?”
张家姑娘走过去一看,匣子里是两条精工的马鞭,“不错,女孩儿家用着刚好,比一般军中男子用的马鞭短,显然是专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