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没有打扰她。
他也安静的注视着海面,百无聊赖之下,发现了远处的海面似乎有什么很突兀的东西在海上屹立着。
太宰治仔细地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确认了不是灯塔之类的建筑。
还没等他心里升起疑惑,就听见身边传来少女的解答:“你在看骸砦啊。”
“骸砦?”
太宰治疑惑地跟了一句。
“对,那是骸砦。”
是枝千绘指向太宰治看的方向——今夜月色明亮,深蓝的海面上覆着一层粼粼月光,反衬得天幕也明亮了不少。天幕之下,空旷的大海之上,那个在海面突兀耸立的建筑就显得尤其显眼了。
她说:“它是两年前那场战斗里唯一的‘生还者’,除了它之外,整座岛屿可以说得上是无人生还。”
“唔……也不能说全。”
是枝千绘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词:“我更倾向于是那片岛屿高于海面的土地被异能战斗带来的力量毁灭了,导致海水倒灌,或许还是有幸存者的。”
大概。
是枝千绘也不确定。
她只记得她当初打得很嗨。
以她和那两个超越者的战斗力,骸砦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那之后很少出来看过,没想到骸砦还在。”
是枝千绘感慨了一下,不过她不在意这个,“过段时间就该塌了,能抗住异能的建筑未必能经受风雨侵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了。”
少女自顾自咕哝两声,叹了一句奇观-1。
太宰治敏锐地从她的话里得到了一个信息:“那个沉没的岛和您有关?”
他记得是枝千绘之前在去特务课的时候随口提过一句,此时看见现场的时候才发觉她说的确有其事。
“唔?咳、可以这样说。”
是枝千绘谦虚地认下了。
她也不想打沉一座岛的。
但当时她可是在单挑两个超越者啊,世界排名排的上号的顶级战斗力,打嗨了没收住手不是很正常吗!
少女垂泪,敲了一下电子木鱼。
咚。
功德+1。
“说起来,太宰。”
望着一望无际的深蓝,是枝千绘忽然问道:“之前我听照顾你的人说,你想自杀?”
“……”
太宰治的手一顿,墨沉的赤色在眼中晕开。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否认。
是枝千绘没听见回答,秉承着对‘太宰治’这个角色的好奇,她追问道:“可以告诉我理由么?”
太宰治没有即刻回答。
他把目光投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海。
风撩起松松垮垮绕在脑袋上的绷带,吹得小孩棕黑色的蓬乱短发也一并舞动起来。那个孩子的声音轻飘飘地,含着些沙哑和嗤笑,却不抗拒地把心里的疑惑抛出来。
“宁宁大人。”
他问。
——“人活着是存在某种价值的吗?”
“唔?”是枝千绘扭头看了看小孩,发现反问她的太宰治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下反而让是枝千绘苦恼了。
别的问题她倒是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着实是问道她的知识盲区了。
“这个问题……”
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实诚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话落,那张被绷带裹着的小脸上顿时浮现了疑惑和失望。
是枝千绘没看见这个,她在想纸片人突如其来的问题。少女垂下眼睫,眼里的苍青色混成一团:“我……”
“其实不是很明白人是什么。”
太宰治愣了一下。
是枝千绘说着,搁在栏杆上的双手撑住两腮,垂下的眼睫投出地阴影浓密,掩住了眼里的色彩。
可当太宰治认真去看的时候,少女又抬头,他从那双眼里看见了十足的混沌和茫然。是枝千绘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那种混沌的色彩也掩盖下去了。
她没有就气氛说起自己的事,静默之下,太宰治却升起了一种极大的好奇。
他从是枝千绘身上看见过极为相似的一点:太过于聪明,以致于对世人充满问询和不理解。
是一种相当清醒的孤独。
这种孤独感和江户川乱步不一样。
和他也不一样。
太宰治看得出来,是枝千绘的本性是恶。
以少女的手段,太宰治有理由相信是枝千绘能以她的这份聪慧在里世界掀起万丈波涛来求证她满心的疑惑,甚至是化身天灾,成为世界上赫赫有名的罪犯只为了求真理想。
但她把这份本恶掩盖下去。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就像无害的外表。她总喜欢把樱粉色的长发编成两股麻花垂在脑后,与城市的时髦造型相去甚远,但与樱花交织相映的色彩却能给予人柔软的第一印象。她爱笑,睁开眼时那双眼里常常都是清澈得好像海水般晶莹剔透的苍青色,阳光下的马尾藻海碧波万顷,徜徉着欢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