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问一句她口中的‘之后’?
脑海中满是无奈和叹然,但太宰治却莫名地问出一句:“好玩吗?”
世界为棋盘,性命为赌注。
这一场升纬‘不存在’的盛大计划,好玩吗?
——“好玩!”
那声音干脆轻灵,他都能想象到少女脸上的笑容该有多么灿烂和自信,明媚笑音如山林间的鸟雀,啁啾欢快极了。
太宰治怔在原地。
许久,他忽地笑了。
这一刻,太宰治突然能体会到另一个自己的心情。
“……好玩,但很难啊。”
太宰治垂下眼眸,轻声喃喃。
日常的通信、在局势上的对擂,每一处都能看见少女毫不遮掩地展露自己本性的模样。
她很喜欢这些,所以恣意张扬,毫不收敛。
这样的张扬吸引到了他。
于是彻夜分析她的各项计划,尽可能在战局指挥上做出十足的游刃有余,一点点用小伎俩得到了是枝千绘不自觉的在意。
但不同的维度就是天堑,更别提是枝千绘眼里根本就没有情感这一选项。
那该如何完成自己的计划呢?
该又怎么让她记住自己,从戏谑人间的怪物,到主动去尝试她无法理解的感情?
那个首领的太宰治做到了。
他成功将神明拉下高台,让怪物挣破泥沼。
——以死亡为代价。
甚至不能当着她的面将计划宣之于口。
因为她会阻止。
因为她想掠夺的,是这份有趣。
想让是枝千绘投来诧异,很难。
难到让太宰治再去看那封和平协议书时,心里的陈杂难以言表。想象不了将跳楼算计进去时的期望。
太宰治弯下眸子,没有就此打住话题,把话接了下去:“接下来要做什么?我猜,和‘复活’有关吧?”
“赈早见宁宁、天满宫归蝶、乌丸松……这些力量都出自你。但如果主动动手意图就太明显了。”太宰治说:“像是本来是打算借别人的手挖出来,但是没想到——”
是枝千绘长长地叹了口气,接话,“没想到乱步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去从根本上找解决方法,差点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是这样。”
太宰治了然地点点头,他仰头看向天空,一片蒙雾,看不见什么,但那里应该有着一柄不在规格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问:“那现在呢,接下来是什么步骤?”
回答他的是一句轻快的:
——“当然是坠剑了!”
是枝千绘欢快地说道。
这就涉及她从一开始就布下的细节,少女欢快地回答:“我的力量确实影响到了世界不假,但我本身不是德累斯顿石板选中的王权者,力量用得越多,达摩克利斯之剑越容易坠落。”
太宰治一怔,叹然,顺着她的开心接话,“于是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影响世界的计划完成之后王剑必然坠。”
“那么,这种情况下,世界融合究竟是会成功,还是会随着王权者的力量消失而一起消失。”
“……这就是主动坠剑的理由了吗。”
严丝合缝得无力阻止。
是枝千绘神气地说道:“主动权可是很重要的。”
太宰治莞尔。
他能想象到她的开心。
鸢眸青年善解人意地,挖掘这背后的逻辑和她口中的‘有趣’:
“于是你要做的就是用身份所承载的力量,去对冲达摩克利斯剑坠落带来的风险。用王权陨落彻底肯定这股力量对世界融合和之间的作用。”
“无色之王是七位王权中最特殊的一位,这个位置上的每任王权者力量各不相同。”
“在你之后的王权者,也未必能做到影响存在与现实。”
太宰治忍不住往前一步,却被推了回去。
“这场戏幕你精心挑选了很久,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
“……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赢得理所当然。”
“对吗。”
从始至终。
从始至终。
他们都是猎物。
太宰治没有得到回答,他被浓雾断隔,被王权力量推拒离开。
是枝千绘低头,看向蜷曲的手心,白皙的,却不知翻覆过多少生命。
少女伸出手,对向夜空之上。
云雾散开些许。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光辉如最后审判的处刑刀,俯视着利用它力量的人类,冷冽至极。
是枝千绘巧笑嫣然地弯下眸子。
她蓦地一收掌。
王剑便如黑夜中的流星,轰然坠落。
——“是的。”
——“我想要的都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