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安室透的大脑高速运转,分析乌丸松口中那段话里蕴含的信息量,越是拆解他越是心惊,到最后几乎要得出一个令人震颤的结论。
血脉相连,似乎没什么问题。
那些埋藏在地下室里的‘乌丸松’也有着克隆般的相似性。
那意识从记忆里苏醒,还有她口中的继承与背负呢?
这些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蓦地,安室透和病床上的老人对上视线,那双垂垂老矣的眼眸里漆黑一片,深邃的打量意味好似临头而下的海水,霎时间给人以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但乌丸莲耶的目光没有在安室透身上久留。
出乎意料,更让他着重打量的是黑麦。
“我记得他,是你之前见过的人。”
老人说,苍老的声音里隐隐约约似乎透出一丝不可思议,他再次看向乌丸松,声调里包含威严与质问,“你引入了外面的人?你应该知道,这样做到最后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是,我知道。”
少女回答,声音柔柔的,带着笑意。
“……”
乌丸莲耶滞住了。
他知道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自然比所有人更清楚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
没有生存本能的怪物,根本不在乎人类语言的威胁。所以一旦怪物伸出獠牙必定会撕咬到血肉才肯罢休,很难让她主动收手。
或许从最开始他就不应该在研究药物之余,再去研究用机械数据延长生命的方法。
“出去。”
“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唯二有话语权的人挥退了所有人,房间内很快空了下来。
安室透发现,不论是己方的琴酒还是对面的朗姆都没有担心过两位谈话时另一边有可能暴起杀人的可能性。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乌丸松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显然是很早就知道Boss在这里,她能动手的机会很多,想杀人也没必要亲自上场。
两方之间诡异的和平大约也是因为这一点。
中间大概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因素。
安室透很快略过了这一点,揣摩起刚才抓住的一个信息。
‘外面的人’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揣摩着老人口中的这句话,倏地,他想起黑麦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是通过松这边进入的组织。】
【实在要说,我也算她的线人。】
三个月前直接被高层授予的代号,一跃从基层成为代号级别的黑麦威士忌。行踪诡异、为人冷峻沉静,很少和其他成员接触交流,所以有关他的情报一直都很难收集。还处于基层时候的信息更是稀少。
安室透怔了怔,好像明白了什么。
诸星大是卧底。
但不是他这样由日本公安潜伏进来的卧底。
而是来自外界某个想要介入组织混乱的势力,于是被乌丸松亲自邀请进来。
所以黑麦才说,他也是乌丸松的线人。
但这样做具体是为了什么,安室透的信息量还不足以推断出答案。
金发青年思考着,不着痕迹地看向诸星大,试图从他身上判断出点什么信息——但很可惜,针织帽青年离开病房之后就一直闭目养神,一言未发,好像没有被人着重点名过似的。
没办法从嫌疑人身上探知信息,安室透只好错开目光,乍然间,他不小心撞上了琴酒的眼睛。
琴酒没看他,也没看任何人。
但那双眼睛里却蕴含着滔天巨浪,压抑的杀意似是海啸,一点一点的吞噬着眼底的色彩。
瞬息间,安室透意识到,琴酒可能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知道乌丸松引入了外面势力的人,并且,以他的信息量,能明白乌丸松要做什么。
以少女对生命的概念,不会是好事。
+
这场似乎没什么意义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波本和黑麦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被乌丸大小姐拿来很是diss了一波朗姆,安室透看着对面诸伏景光严肃的表情,深感挚友演技进步。
也更加明白了组织内部两边的诡异关系。
是枝千绘依旧回去了她的宅邸,是琴酒送回去的,波本和黑麦已经被取消保镖职位了,只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一路上,琴酒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送是枝千绘回卧室,关上门,他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问的是,“聊了什么?”
是枝千绘点点下颚,唔一声,“就是,正式向祖父、Boss宣战了一下。”
“我是他永生计划的失败品,他一直不太喜欢我,我说要动手的时候他的心电图都要发出警报了。”少女说,脸上的笑容好像是在点评她说出口的这件事很有趣似的,一直都是令人胆寒的恶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