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想的这样吗?
五条悟想否定。
他想否定心里那个让他恐慌的可能性,逃避般的告诉自己,不是他想的那样,甚至他想否定眼前的现实,把一切归结为梦境。
可初冬的风雪太冷了,凉风吸入肺腑,冷到他指尖发抖,连呼出的气都很快变成白雾,六眼从掩盖世界的浓雾被一扫而空之后,就清醒到极致的告诉了五条悟一切。
“……不是、不会的。”
恶龙小姐不会为人类少年摘去逆鳞,用龙骨铸造华贵城堡,她只会千方百计的掠夺财宝,将璀璨的宝石叼回去筑巢。
这是她自己说过的,这就是她最擅长的。
不会的、都不是真的。
五条悟扶着廊柱跌下台阶,迎面而来的冷风掀起少年柔软的白发,又卷走滑落的一滴泪水,他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五条悟迈开步子,踉跄着,踩进了厚厚的积雪里。
踏进积雪瞬间,浓墨般的黑色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将贸然闯入三人圈进了无边的黑暗中,比起展开的领域,但更像是一种脱离了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囚牢。
大雪和金色血迹全都消失了。
不远处,能看见的只有他们日思夜想的人。
求死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周围空空荡荡的,很安静。
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让五条悟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没有停下脚步。
他靠了过去。
那少女跪坐地面,双手交叠在腿上,她微垂着头,发丝耳侧的发丝也一并静落,刘海遮住了她的面色,发丝交错间,同样掩盖了额头上的黑色缝合;如瀑般的樱色长发披散在背后,洁白的薄纱给她更添了一层静谧的冷碎。
她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只像是睡着了。
置身黑暗,五条悟却觉得这一幕才是他期望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接近,少女的眼睫颤了颤,纤长的眼睫微微抬起,乍一下撞入五条悟眼里的,是一抹纯粹至极、充满神性的耀金。
——“悟。”
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尚还有些沙哑。
她笑着,眉眼弯出记忆里温柔的弧度,尾调带着熟悉的笑意,说:“你找到我啦。”
捉迷藏一样亲昵柔软的声音拂过耳畔,五条悟的大脑轰然闪过无数过往。
从童年第一次见面至今,所有的画面如同节奏平淡的电影在眼前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了百物语咒灵的事件里,那个突破物理法则撕开无下限屏障,摘走他墨镜那一瞬间,他看见的、不输于六眼的璀璨华光。
就像现在,一模一样。
五条悟的意识被蒙蔽住了。
少年不由自主地靠近,再近一点,指尖颤抖着伸出手,想确认她的情况,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活着……
只要还有机会,那他就可以挽回悲剧,对吗?
——【悟。】
——【没有意义的梦该醒了。】
谁在说话?
五条悟猛然惊醒,寒冷的冬天却出了一身冷汗,苍色眼眸倒映出眼前的人,肉.体、咒力、哪怕是编织出金色丝线的灵魂,所有的一切都在少年耳边低喃:这是天满宫归蝶。
明明就连六眼都这么告诉他,五条悟却有如被浇了满头冷水,艰难地否定了内心的期望。
他收回手。
手指蜷在掌心,掐得刺痛。
“你不是她。”
五条悟否认了自己的期待。
他惶恐又清醒的面对了血淋淋的现实。
少年说,麻木地翕动唇瓣,吐出临时拼凑的音节:“这不是捉迷藏,她不会让事情变成无意义的美好童话,说出这样话的你,不可能是她。”
“你、到底是谁?”
“……”
少女没有回答。
她看了五条悟好一会儿,好像在看什么令人惊愕的恋爱脑,期间,还将目光投向了五条悟身后那两位,伏黑甚尔看着还算清醒,但夏油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满身诅咒的黑发少年现在已经完全沉入了绝望。
“哈。”
她突然笑了一声,浓厚的嘲讽在那张明媚可爱的脸上浮现,少女抬起头重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更清楚地看见了她额头上被樱色发丝遮挡的黑色缝合线,就好像有人切开了脑门,替换了其中的某个东西,又重新缝合起来一样ⓨⓗ。
五条悟实实在在的愣了一下,紧随其后的,是暴怒般升腾的怒气,如同雷电闪烁一般压在苍瞳眼底。
六眼透过缝合线看见了外来的东西。
那东西嘲讽般的扬起笑容,对他说:“真是……你们两个,真是让人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