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亚非、乃至全世界咒术师眼里,此刻都出现了无法忽视的刺眼金色。
——‘呼呼’
大风吹动雪花。
雪花打着旋,被扬上天际,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被冷风吹得加快了脚步, 步子穿过扎根地面的金线, 暗自嘟囔着今年冬天来得这么快, 冷得让人猝不及防。
而卷起雪花的风和行人一样,常世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动摇这些金线分毫。
它依旧从天空垂落地面。
就像哪怕是六眼, 也是到这一刻才看清了真正的世界。
“……”
室内,五条悟捂着额头,巨大的刺痛宛如迟来的海啸临头而下,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被压进灵魂深处的情绪情感同时爆发, 带来的窒息让人滞涩到无法呼吸。
这一刻,他深刻的意识到了天元为什么一直强调“名字是最短的咒”这句话了。
从毫ⓨⓗ无咒力的人口中转达给拥有咒力的人,证实了这个被否认的「人」确实存在过后,那么她曾经为世界带来的一切都将重现世间。
包括记忆、灵魂、现实。
五条悟记起来了,模糊消失的过去在这一刻全都记起来了。
年幼时一起躺在草地上吹夏风的夜晚;
手把手好不容易挂上廊下的风铃;
神社礼祭后阳光斑驳的草丛树下;
教他如何处理家族事务,应他要求,无奈的进入东京院校成为一名学生;
特级咒灵事件后愧疚的筹办生日宴会——过去的记忆如同复苏的泡泡,一个又一个地在少年脑海中浮现。
他本来应该高兴。
这就是他想找到的东西。
可此一时,却有更大的无力感撕扯着五条悟。
六眼可以看见一切。
可以看见他刚刚意识到的情感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
五条悟颤抖着手掌看向窗外,撑着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窒息和惊愕交织在一起,如同融化的蜡油,一滴一滴蒙蔽少年的感官,他说不出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形容这一幕所代表的。
五条悟匆忙拉开窗户,窗框撞得震响,迎面而来的冷风卷着雪,吹得眼眶发涩。
少年的眼睛逸散着淡淡的细碎苍色粒子,六眼全知全解地注视着世界之外,传达给了他这一幕被少女选定的结局的内涵。
他伸出手,想触摸窗外,浮动在空气中的金线。
指尖却乍一下穿过丝线,就好像在薨星宫穿过那道虚影一样,没有温度,落到指尖的只有冰冷的雪。
五条悟蜷曲手指,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好冷。
冷得透心。
伏黑甚尔同样看见了这一幕,男人瞳孔睁缩,不可置信地喃喃:“……这是什么?”
那些丝线是什么?
为什么会在他说出名字之后骤然出现?
强烈的不安席卷了伏黑甚尔的大脑,记忆回流的窒息没有淹没这一刻的惶然,男人紧咬后牙槽,紧握成拳的手指嵌入掌心,用刺痛保持了这一瞬间的冷静。
那个小鬼——归蝶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六眼。”伏黑甚尔扼住自己,扬声喊道,或许是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此时的情绪,尾调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人在哪?”
一连两句追问,五条悟都没给出回答。
他说不出话来。
满腔炙热的感情复燃,嘶哑了喉咙,涌上眼眶。少年站在那里,苍天之瞳黯淡地,倒映出黑夜与黄昏交织下的万般壮阔。
伏黑甚尔忍不了这种死寂,男人大跨两步过去,一把扯过默不作声的五条悟,还没再次喝问,就被少年发红的眼眶和狼狈的情绪怔住了。
五条悟被拽着衣领,被拽得踉跄了几步,他反而笑了,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喉间传出,笑得格外苍凉无力。
“我之前说过吧,她有不少坏习惯。”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她赌注的一部分,哪怕她想做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这种‘不可能’。”
少年的眼里噙着薄雾般的碎光。
他从来认识的都是真实的天满宫归蝶,五条悟很明白少女的聪慧大胆和野心,可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幕时,那一瞬间,失去的痛苦大于看见她伟业完成的喜悦。
更让五条悟浑身泛冷的是,如果说死者可以复生、代价可以弥补,那么,这件事就属于没有任何可以挽回措施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