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清醒一点!”
白发少年大力拽住挚友的手,把他拽得面向自己,而不是逃避似的躲开。
五条悟冷声问道,“退一万步讲,你忍心看着你口中所谓的理想世界里,连她的名字都装不下吗?!”
这句话如同振聋发聩的钟响,重重的敲在夏油杰心里。
——【自己看不见自己完成的理想世界,那也太遗憾了。】
过去的话犹在耳畔呢喃。
【天满宫不会死。】
因为天满宫是他无意之间一句话塑造出来的神明,他促使她选择了这个方法去践行理想。
他至始至终都在影响她。
所以「天满宫」不会死。
“……”
那少年在沉默中,突然扯开一个凄惶的笑容。
清冷的天光忽地飘下洋洋洒洒的雪花,湿冷的冬风迎面吹来,吹动了少年额前的刘海,眸下紫色黯淡无光,好像早就知道五条悟会这么质问他。
夏油杰没有直接回答五条悟的话。
他突然说起另一件事,语调如同泡沫般漂浮不定:“这几个月,我处理了很多项关于净界的损坏事件。”
“悟,你知道吗,每一步都有现成的资料,每一个环节都顺畅得好像只是拿粘胶把破碎的裂缝粘上一样简单。”
五条悟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愈发死寂:“你应该怀疑过吧,你为什么在几年前就有五条家实权代行的权利和经验,这样的经验又正好能在今天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不用夏油杰再明确的举下一个例子,五条悟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可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不可置信有人能算到这一步,“你的意思是……”
“是。”
夏油杰不带一丝犹疑,极为肯定的点下了头,“我们、所有人,都在她想要的未来里。”
“我试过……”
“我试过,悟。”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咽咽,可成百上千次的痛苦已经把他的情绪榨干了,再怎么也落不下泪来,只有浓厚到化为诅咒的咒力透着他的绝望和压抑。
“绑架天内理子的事是我做的,我想打断她的计划,我以为这样可以打断她的计划,阻止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但是没用,没有任何作用。”
他也想阻止悲剧,夏油杰甚至更早意识到这些事有可能发生。
但是他阻止不了,他做不到。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保密、协助、以及助纣为虐。
五条悟沉默许久。
嘈杂的人流从身旁不断掠过。
他们站在繁华的世界里,清醒的知道这繁华后的血腥。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显而易见,夏油杰知道很多事情,但与之同样的,是叠加满身的痛苦。
最后,他只能轻声问一句:“那你要就这样回去吗?”
就这样放任一切悲剧?
夏油杰喉头哽咽,嘴里全是苦涩。
“……我不知道。”
他知道得太多了,又经历得太多了。
沉重的过去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有握住心里的那滴点执念才能喘息。
可就当他以为,一切会在深渊里结束的时候,他又得知了罪上加罪的过去。
夏油杰想天满宫归蝶的理想为自己完成。
可他还是影响到了她。
所以夏油杰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因为罪加一等而动摇。
五条悟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白发少年狠下心,一把拉住了夏油杰的手,把他从人群里拽出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那就和我一起去找。”
“什么理想什么大义,管他是什么,找到最后,看见了最后的真相之后,你再来决定到底做什么选择。”
五条悟说:“对着一块墓碑,是找不回她的。”
这句话似乎是劝动了夏油杰。
他沉默地,只给出了一个名字,就再也没有说出什么关键信息了。
…
五条悟很快找到了夏油杰给出的那个线索。
他们两个在一家赌马场堵到了好似颓废大叔一般的青年。彼时,男人正翘起腿靠在观赛席的椅背上,一手拎着罐酒。像是来赌马的人,但视线却不在赛场上,偶尔摩挲着手里的那张纸,眉头微蹙。
五条悟认出了这个人。
“禅院家的?”
或许是离得不远,男人收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口袋,扬声否认了五条悟的话:“记错名字了吧五条大少爷,我和那个家族可没什么关系,别把我和垃圾堆扯上关系。”
他投来视线,扫过来访的两名少年,很是无所谓地又收回目光,好像一点都不认识这两个特级咒术师,只远远的丢去一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