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撑着虚弱的身躯发问:“锦城几时破得,叛军如今盘踞何处?”
安定侯僵了一下,硬着头皮道:“臣离开时,锦城还未破,至于叛军情况不知。”
天顺帝顿了顿,下意识觉得不对:“城未破,安定侯何以离城返京,你难道不应该守着城池共存亡?”
安定侯当下跪下,磕头流泪请罪:“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锦城城小力薄,臣才能更不如齐国公,定国公,他们尚不能抵挡叛军,更何况微臣。臣不想落入叛军手里,而使陛下蒙羞,所以臣,臣......,”他咬了咬牙,羞耻得承认,“所以,臣,臣先行一步离开了。”
“你,你......”天顺帝指着他,气得发抖,破口大骂道,“你竟敢临阵脱逃,弃城不顾,你,你气死朕了!”
说得好听叫不让自己蒙羞,根本就是他毫无骨气贪生怕死而已。
“陛下,微臣也是逼不得已啊,求陛下饶命!”安定侯痛哭流涕求饶。
按着往日天顺帝心软的性子,只要他多哭诉几声,说不得会饶了他。
然而眼看江山有倾颓之危,自己皇位就要不保,心肠立即就硬了几分。
他厌恶地撇过视线,对着钱如晦道:“钱相,按照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安定侯?”
钱如晦也没想到安定侯竟然做出不战而逃的举动来,闭了闭眼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若是人人都如安定侯畏战不前,临战脱逃,不等四方勤王救驾,将士无心恋战,京城危矣!”
他睁开眼睛,视线严厉地扫过满殿大臣:“乱世当用重典,老臣请旨诛杀安定侯,以儆效尤。”
别妄想着心存侥幸,背叛朝廷投靠叛军,敢不和朝廷一心,就要付出代价。
安定侯恐惧得瞪大眼睛,他千辛万苦的回来,不是为了回来送人头的啊!
“陛下,陛下,饶过臣一次吧,臣知错了,臣愿意回去守城,不要杀我!”他一下一下用力地磕头,殿中大理石上立即沾满了鲜血。
天顺帝却是不发一言,只挥了挥手,立即有人上来将安定侯拖了下去。
顾逸和定国公等冷眼看着事态发展,怎么也想不到安定侯跟在他们后面溜了,眼看他被拖下去处死,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开口了。
安定侯此事一出,实在太打击朝廷士气了,君臣商议来商议去,也不过是禁闭九门固守京城等待援军,严禁萧沫靠近城墙。
等散朝天顺帝回到后宫,他却大步往皇后的坤宁殿而去。
自从那日知道萧沫起兵造反后,沈皇后病得更严重了。
她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那个逆女弑杀血亲,一次次不顾人伦纲常孝道,她就是一步一磕头的跪着进
京,都是该赎的罪过,没有冤枉的。
怎么会,她怎么敢造反呢?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除了厌憎,恨意,还有止不住的恐惧涌上来,老天爷该不会真的让那逆女得逞,真的打上京城吧?
厌恨,憎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懊悔交缠着她,沈皇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避免沈皇后病情加重,天顺帝严禁宫人将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因此她还不知道萧沫差不多已经连下三城,就快打到京城了,更不知道萧婉在金銮殿上的举动。
“皇后!”天顺帝大踏步走到床边,俯身看向沈皇后,“皇后觉得好些了吗?”
“陛下!”沈皇后默默地流泪。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对不起天顺帝了,生下萧沫这等无父无君之人,连累了天顺帝。
将人扶起来坐好,天顺帝顺势打发了人下去,很快殿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陛下你跟臣妾说实话,外面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婉儿,臣妾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她还好吗?”沈皇后追问。
“皇后,......”天顺帝按住她的手,直视她道,“我们把太子送出京城吧!”
沈皇后一惊,猛然看向他:“陛下你在说什么啊?”
天顺帝此刻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忧虑,跟沈皇后全盘托出:“那个逆女有些本事在身,京城怕是守不住了。朕和皇后到底是她的生身父母,就不相信她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杀母。可是太子是储君,是朕定的下一任君主,朕怕她为了一己之私对安儿下手。”
天顺帝不是傻子,形势逼人,他可以留在京城,最不济就是被软禁,但是太子不能。只要太子在,皇室正统就在,天下人自然会簇拥在他身边,那个逆女想倒行逆施,篡夺权柄永远也无法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