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阳鹤疑惑地道:“此非长久之计,纵然将军一时半会会按兵不动,可是圣意难违,将军不可能为了在下区区一个人,就无视朝廷法令。公主,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萧沫歪了下头,有趣地道:“我想做什么?你猜。”
周阳鹤道:“公主,你跟陛下之间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如此相持对峙下去,终对公主不利。没有了方将军,朝廷未必不会另派他人,纵然公主神威护身,却只有一个人,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到时真能护得住身后的彬州百姓吗?”
他上前一步,诚恳地道:“如今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卑职可以劝说将军上书朝廷为公主和陛下缓颊,请陛下收回先前旨意,再由将军亲自护送公主上京,解除陛下和公主之间的误会。”
皇帝和朝廷大臣恼怒于公主擅杀安王等人,不遵圣旨。而公主不甘自缚其身,公然抗旨,双方矛盾一触即发,势成水火。
事态陷入僵局,最关键的就是出于天顺帝的那道‘格杀勿论’的圣旨,如果由将军上书想办法让皇帝收回圣旨,公主是不是会息怒,那他和将军可不可以从泥潭脱身呢?
“误会?没有什么误会。”萧沫一晒,启唇道,“周军师也累了,不妨先下去休息,有话我们稍后再说。”
周阳鹤无奈,只好跟着人先行离开。
等人一走,城楼上更显得安静了。
韩重元摆了摆手,巡逻值守的人立即远远退开,周围很快只剩下他们俩人。
夏日的夜晚闷热潮湿,不知何处传来一阵蛙鸣,即使在城楼上也清晰可闻。
萧沫转过身,一瞬不瞬看着韩重元,黑瞳似乎倒映着满天星河,漂亮的不可思议。
“韩某,你不打算阻止我吗?”萧沫轻声问。
韩重元似乎困惑地皱了皱眉头,走近几步,直到彼此呼吸可闻,低下头凝视她:“为什么要阻止?”
萧沫语出惊人:“因为我打算掀翻皇帝,把他赶下台,这算是造反了吧!”
从始至今,无论她做什么韩重元都是一力支持,他们还没有好好谈过这么做的后果。
韩重元似乎勾唇笑了一下,拉长了声音道:“早有预料。”
“嗯?”萧沫困惑地眨了眨眼。
韩重元叹了口气,提醒她道:“是谁说的,包庇珉王和承恩公等作恶,皇帝陛下也是有罪的?纵然皇帝犯下滔天大罪,你也会让他向万民俯首谢罪,绝不留情。你说过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有一句传到皇帝耳朵里,他就不会容你,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不造反胜似造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一个皇帝会容忍尊严被冒犯,早晚不是天顺帝忍无可忍杀了她,就是萧沫杀上京城血染宝座。
萧沫回视他:“所以,韩某你不反对吗?”
“反对?”韩重元嗤笑了声,懒懒回道,“若是反对的话,就应该在你第一次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不敬皇帝的时候,就上禀皇帝,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公主,你在担心什么?”
萧沫鼓了鼓嘴:“担心会连累你啊?”
人家一个锦衣卫指挥指干得好好的,风光得意位高权重,跟着她混到反贼的地步了,好过意不去的。
韩重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放心,早在之前,我已经派人将我母亲接出了京城,不用担心会连累我。”
这段时间和萧沫相处,他知道少女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甘于忍耐的脾气,早晚会和朝廷之间爆发冲突,所以就未雨绸缪了一下。
不管萧沫打算怎么做,自己都会陪着一起。
“韩某!”萧沫惊喜地看着他。
就如韩重元所说,萧沫上京城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和亲,也不是为了认亲,而是为原主讨一个公道。
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不追责元凶,反而冷漠答应送亲生女儿去和亲的皇帝;纵容包庇凶手,没有母女之情的皇后;还有那些漠视原主,冷眼旁观她成为替代品的大臣们。
这些人,在原主一事上都不无辜。
换句话说,上至皇帝,下至满朝大臣,都是萧沫追讨公道的对象。
如今她还没到京城呢,对方反而气势汹汹地要自己的命。
她都没有先斩后奏,而是先奏后斩,乖乖等着他们的判决书下来了,这都不满意,非要按头绑着她一起进京。不答应就是一个就地格杀勿论,既然如此,她干脆反了又如何?
“而且,公主你不但是皇家血脉,更是神女。如果你不想皇帝继续坐拥天下,那必然是他德不配位,上天厌之。”韩重元微笑地道,“所以你不是造反,而是应天之命,清除无道昏君,诛奸臣小人,匡扶天下,救助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