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约有一刻钟, 她就跟着程洵离开了, 却在宫门口遇见了要进宫的裴臻。
锦杪下意识将头埋得更低,在心里祈祷裴臻千万不要认出她。
与此同时, 程洵借着打招呼,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锦杪面前。
裴臻神色淡淡,眼里瞧不出情绪, 同程洵闲扯几句, 便继续朝里走了。
就在锦杪悄悄松了口气, 转身跟着程洵往前走时, 裴臻余光从她身上扫过,其中充斥着深沉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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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臻将将踏进宣室殿,便听见如释重负的一声, “怀瑜,你可算来了!”
大楚刚定, 政务繁多, 御案上的奏章只增不减。傅盈已有多日未曾好好睡过一觉, 今日那帮大臣又递上来一堆折子。他是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有那么多事。实在受不住了,他才让裴臻来帮忙。
傅盈批完手里的奏章, 御笔一搁,揉着酸疼的肩膀起身, 一抬头才发现裴臻的脸跟结了冰似的。
“这是谁惹咱们的裴大人不高兴了?”
“微臣无碍。只是天太冷,冻得脸有些僵了。”
裴臻走到位置盘腿坐下,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奏章开始批阅。
傅盈见他不多说,但也猜到几分,挥手示意殿内伺候的人退下,才开口。
“可是锦杪惹你不悦了?”
二人在一起相处甚多。裴臻对锦杪的心思,傅盈自是看在眼里。锦杪对裴臻嘛,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想当初他还因锦杪眼里只有裴臻,而不高兴过。
“陛下很闲?”裴臻幽幽开口,头也没抬。
好不容易才得了空休息,怎就成他很闲了?况且他也是出于关心。傅盈撇撇嘴,识相地不再多说。
“朕到偏殿歇会儿。”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裴臻才抬起头。脸上似有寒霜覆盖,双眸则似窥不见底的深渊。他看着奏章,心里所想的却全是刚才所见。
殿下明明可以找他,为什么选择了程洵?
难不成在殿下心里,他得势之后,会报复她?
思索着别的事,下手不免重了些。
朱红色在纸上晕开一大圈,格外醒目。
就像他在宫门口看见殿下与程洵有说有笑,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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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杪回到公主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裴臻可有来过,或是他可有派人来过。
碧桃和玄英默契摇头。
随后碧桃咕哝说:“姑娘您这要是让裴大人知道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锦杪也知道,所以她才要问啊。
她知道裴臻不告诉她母妃的情况,也不让她去见母妃,都是为了她好。
但她不想这样,那就只有辜负了裴臻的一片好心。
想到母妃如今的情况,锦杪就忍不住落泪,好好的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姐姐别哭,眼睛肿了很疼的。”玄英捏着绢帕,小心翼翼擦拭锦杪脸上的泪水。
锦杪摇摇头,“我没事。”
她现在想一个人静会儿,就让碧桃和玄英她们出去了。
歇在榻上,心里盘算着和母妃离开帝京后,该去哪里过日子。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锦杪睁开眼时,殿内烛台已经点燃。
明晃晃一片,让她眼睛有些疼。
翻了个身,锦杪张口就要唤碧桃和玄英,不料榻边站了个人。坠在腰间的香囊是裴臻当奴才时,府上统一发的,没想到他现在还戴着。
她忍不住提醒,“该换了。”
“奴才觉得挺好的。”话间,裴臻指尖拨了一下流苏。
他就站在榻边,见她醒了也不挪挪。锦杪没法穿鞋,无奈她只能抬头,冷不防撞入冷冰冰的眸子,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嘴边。
“怎的了?脸色这么差。”
裴臻弯下腰身,伸手要为她穿鞋。锦杪下意识躲开,想要拿过鞋,“还是我自己来吧。”
鞋被大手捏得紧紧的,她拽了一下没拽动。裴臻身上带了气,锦杪自然是感觉到了。可她不理解裴臻凭什么把气带到她这儿。
拿不到就不穿了,光脚又不会死人。
锦杪径直就要踩在地上,裴臻见状握住她的脚,穿上鞋,声音沙哑道:“从前奴才可以伺候殿下穿鞋,现在也可以。”
他仰起头,方才眼里的冰冷被真挚取而代之,眼尾泛着一抹惹人怜惜的红。
锦杪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指腹轻轻摁在泛红的眼尾,温柔莞尔,“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你。”
“殿下既是心疼奴才,又为何与程洵一起?程洵能给殿下的,奴才也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