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杪想说她自然是清楚的,但傅盈没给她这个机会。茶盏被他放回去,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动静,随后傅盈冷笑一声道:“殿下倘若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便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殿下该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来向别人提要求。要知道殿下如今,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从我和你见面,我不就已经开始徒有其名了吗?”
这次轮到锦杪笑了。她虽不知傅盈拿她有什么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傅盈这儿,她就是一个阶下囚。
说得准确点,是个吃好喝好的阶下囚。
她真的很好奇傅盈是哪根筋没有搭对,竟对一个阶下囚这般用心。
傅盈微微眯眼,再次提及之前的那个问题。
“你就不好奇我买你回来是做什么的吗?”
“家里缺个祖宗,买我回来供着的。”秀眉轻挑,锦杪含笑说道。
眼瞧着傅盈的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傅公子脸色这般差,看来是叫我说中了。”
傅盈垮着一张脸让锦杪闭嘴,锦杪偏不,还笑得更大声了。
无奈之下,傅盈伸手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道:“你再笑,这辈子都见不到裴臻了!”
一辈子……
常人的一辈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年吧。
而她连活过二十岁都困难。
她的这辈子就剩不到三年。
想到此,锦杪心下悲伤,眸光慢慢暗了下去。傅盈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将手松开,轻嗤一声,“不就一个奴才,至于吗?爷今晚就让你见到他。”
语罢,傅盈伸手捏了一下锦杪的脸,“别给爷摆脸色了,看着怪闹心的。”
谁摆脸色了?
锦杪没好气地拍开傅盈的手,她转身走了几步,坐在美人榻上,翻开话本继续往下看。
傅盈回头看了眼,折扇有节奏地敲打在掌心,思来想去,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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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余晖越过窗棂,染红了大半个房间。锦杪醒来隔着幔帐看见,恍若还在梦中,以为都是血,惊恐地瞪大眼睛僵住,竟是半个音都发不出。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碧桃走进内室,打算叫醒锦杪用晚膳,不曾想绕过屏风瞧见床上有道坐着不动的身影。
碧桃疾步过去挽起幔帐,惨白的一张脸映入眼帘,叫她心里一咯噔,忙将幔帐放到玉钩上,回过身来伸手去试锦杪额头烫不烫。
“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
锦杪迟钝地回过神,抬起眼帘看向碧桃,魂不守舍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酉时了。”
酉时…傍晚了…
“裴臻可回来了?”
“还没。”
碧桃往锦杪身后放了一个隐囊,锦杪侧身靠上,手肘撑在一旁的引枕上,玉指落在阵阵发疼的太阳穴轻揉。她闭着眼睛,神色淡然,碧桃捉摸不透她的情绪,思忖片刻后又道:“姑娘放心,主人向来是说到做到,裴臻今晚一定会回来的。”
“傅公子可是对你许诺过什么?”
“不曾。”
“那你凭什么认为他能够说到做到?”
“奴婢……只是觉得主人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言而无信。”
碧桃有些无措,说着便将头低了下去。
锦杪睁眼瞧见,心下叹了口气,自己为难一个丫鬟作甚?
“你先退下吧。”
“姑娘,可要请大夫来瞧瞧?”碧桃不放心,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缓会儿便好了。”锦杪扬起微笑,待碧桃退出内室,她才允许自己露出一脸惨然。
房间里的余晖还未消散,越看越像血,使得方才做的那个噩梦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自从锦杪亲眼见过人吃人,便经常做噩梦,只不过这一次被吃的人成了母妃。
而吃人的人,是圣上。
圣上说她要是听话了,母妃便不会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
可他们是父女啊,怎能行那种事?
不知怎的突然就做了这样的梦,锦杪心里涌起一阵阵的不安,她怕母妃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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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裴臻回了宅子,见锦杪所在的房间熄了灯,便向碧桃打听锦杪这些天可有好好用膳。
碧桃压低声音回道:“姑娘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睡得也不好。今日姑娘下午睡了一觉,做了噩梦,醒来后一口饭也没吃就又歇下了。”